白玉堂懊惱展昭怎麼又喚他白兄了,正想開口回答,擡眸間突然瞧見展昭緊緊盯着自己的那雙眼睛,眼眸清澈明亮,裡面映着燈火照亮窗棂的模糊倒影,白玉堂到了嘴邊的話立刻就轉了個彎,他點了下頭,一本正經道:“的确是大哥催的緊,說四哥是不是在汴梁尋着相好的了,一逛半載而過,我們都不回去,不惦記陷空島了。”
展昭蓦地垂下了雙眼,輕聲喔了一句,沉默半響,竟再也沒吭一聲。
春節的确是得一家人團團圓圓,展昭默默想着,隻覺得心都揪了起來,不疼不癢,隻是難受,難受得他心口發悶!
白玉堂見着展昭提不起興緻的模樣,那顆七竅玲珑心來回思量着:莫不是貓兒其實是想問自己留不留在開封府?
哪怕隻要展昭有一丁半點這個想法,白玉堂就覺得離自己的春天不遠了,他潤了潤嘴皮子,趕緊坐直了身體,正欲開口,白順小心翼翼的聲音冷不防地在門口響起。
“五爺,小的來了。”
白玉堂就見展昭擡起臉,雙眸淡淡地瞧了自己一眼,又轉向了門口。
這臭小子每次來的可真及時!白玉堂滿腹怨氣,卻又不能當着展昭的面發作,隻得隐忍着随口喚人進屋。
白順一步步走近,憂心在眉間清晰可見,他捧着金絲繡紋的黑色長靴在白玉堂面前停下:“五爺,新宅子裡沒備下您的靴子,這是小的方才買的,您看合适不?”
白玉堂瞧了白順一眼,示意他過來把靴襪放面前地下,他雙腳剛穿進去,忽然猛的看向白順。
白順心裡咯噔一響,連帶身子也顫了顫,雖然是很細微的舉動,可展昭也清楚的察覺到了,他拉回視線看了眼白玉堂,沒吭聲。
白玉堂一臉平靜:“順子,爺是老虎嗎?會吃人嗎?”
白順愣愣地搖頭:“您不是老虎,不吃人。”
你不是老虎,你是老鼠!大白耗子!展昭突然忍不住低頭勾起了嘴角,笑意也不經意的顯露在臉上。
白玉堂瞥見展昭笑了,雖然不明緣由,但是頓時覺得舒心起來,原本打算吓唬一下白順的想法也就煙消雲散了,他蹬了蹬鞋子,準備起身。
白順眼疾手快的取過他身上的絨毯,安靜乖巧的立在一旁。
白玉堂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那你這麼怕爺?”他嘴上對白順說着話,視線卻落在白順身旁的展昭身上。
白順往返幾路被冷風吹得凍紅了鼻尖,他吸了吸鼻子,低下頭小聲道:“出來時,幹爹囑咐小的要好好伺候您,小的不想被您送回去。”
白順跟着白玉堂一起離開陷空島的時候,的确被白福私底下拉在跟前好生囑咐了一番,天塌地陷了,也得好生照料好五爺的生活起居。白順覺得自己沒做好,正滿心不安着,哪裡經得白玉堂這一丁點的吓唬。
“你不想回去?”白玉堂道:“爺還打算讓你陪四哥一起回陷空島過春節呢?”
“那您呢?”白順不解,讓他陪四爺回去,難道五爺不回陷空島嗎?
展昭站在一旁似乎也聽出點什麼了,他若有若無的視線不經意地從白玉堂身上掠過,平緩卻不太自然。
白玉堂笑着:“爺不回。”他繞過展昭走到桌子的另外一邊,脫去身上的衣袍,就這樣穿着展昭的裡衫,直接把包袱裡白順為他準備的潔白色錦襖穿在外面。
白順把絨毯放下,立刻走上前低頭給白玉堂束腰帶,束完腰帶後他在桌上來回看了幾眼,着急起來:“五爺,您的玉佩呢?”
“送人了,你問這麼多做什麼?”白玉堂冷聲道。
白順不敢吭聲,側過身子偷偷往展昭身上瞧,僅僅這麼一眼,他就瞥見了挂在展昭腰間的玉佩墜子。白順沒那麼天真的以為這世上還會有一模一樣的玉佩,他曾聽自己幹爹說過,五爺身邊最珍貴的就是這塊玉佩墜子,是五爺已經逝去的爹娘贈的,世上僅此一塊,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