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中一個叫趙志強,另一個叫李良彬。
将昏迷的蘇萱放在了一輛面包車的車後座之後,兩人上了車。
趙志強坐副駕駛,李良彬負責開車。
車緩緩駛出了北邊的村口。
村外起了大霧,能見度非常低,司機李良彬開着遠光燈和雙閃,一路罵罵咧咧地前行。
不知為何,趙志強的心裡有些發怵。
他看向身邊的人道:“這裡怎麼會忽然起霧呢?規矩都說了……不能在榕樹下撒尿。你該不會冒犯了什麼吧?”
對此,李良彬用很不屑的語氣道:“行了吧,窮山惡水出刁民,我看那些村民編出那些破玩意兒,就是為了訛我們的!
“你放心,誰敢來找我們麻煩,我弄死他。他媽的,管天管地還管老子在哪兒撒尿?”
趙志強不吭聲了,隻是緊皺眉頭望向擋風玻璃外的那團霧氣。
車開着開着,霧氣漸漸地散去了。
趙志強皺緊的眉頭剛松開,緊接着他就發現,他們居然回到了村子裡!
不僅如此,他的面前居然出現了一座座的墓碑。
——他們居然将車開進了墓地!
“完了完了,出事兒了,就說嘛,讓你别在榕樹邊撒尿!你冒犯了村子裡的神明!”
趙志強的聲音控制不住地發起了抖。
“行了,他媽的閉嘴!”
李良彬罵得狠,不過也有些手抖,趕緊将車掉頭朝山下開去。
很快,兩人開着車來到了河邊。
然而伴随着刺耳的刹車聲響起,面包車忽然停了下來。
副駕上的趙志強很詫異,正想問李良彬怎麼回事,卻見後者罵罵咧咧下了車,走到汽車前方,轉過身對着自己豎了個中指。
趙志強又驚又怒,随後意識到李良彬不是在對自己比中指,而是在對擋風玻璃比中指。
就好像擋風玻璃上存在着某種他看不見,但李良彬看得見的東西。
怪事接二連三地發生,趙志強後背滿是冷汗。
他喊了幾聲李良彬的名字,卻見他并不理會自己,而是沖着擋風玻璃破口大罵起來。
罵着罵着,事情失去了控制,李良彬竟一頭撞向了擋風玻璃。
趙志強吓壞了,立刻下車想要拽住李良彬。
可李良彬不僅不理會他的呼喚,還忽然間變得力大無窮,根本不是他能夠拽得住的。
隻聽又一聲“砰”之後,某種白色的東西覆上了車窗。
趙志強再也受不了,一邊幹嘔、一邊遠遠逃了開來。
沿着這條河,趙志強往上遊方向跑去。
他記得那裡是榕樹休息棚的方向。
跑着跑着,他看見了兩個人——鄭方和司星北。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我差點以為我見不到你們了……”
說完這句話,趙志強一下子暈了過去。
鄭方和司星北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為了尋找王柔的屍體。
不久之前,鄭方被疑似鬼上身的沈明燭吓了一大跳,狂奔着跑回了休息棚。
哪知更大的驚吓還在後面,他看見了渾身濕透的江欣語從茅房方向跑了過來,并帶來了王柔掉進河裡死亡的消息。
鄭方吓壞了,趕緊叫上了司星北,兩人一起去到了茅房後面的河邊,打着手電筒沿着河岸找了好幾個來回,卻始終沒有看到王柔的屍體。
是江欣語說謊了?
還是說她産生了幻覺?
如果排除這兩個可能,王柔真的死在了這河裡,她的屍體去了哪兒?
又或者說,江欣語搞錯了,王柔其實沒死,她醒過來後,自己走掉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兩人開始沿着河岸向下遊的方向尋找王柔,不料碰到了驚慌失措的攝影師趙志強。
趙志強這一暈,主要是被吓的。
司星北掐向他的人中,不久後他便醒了過來,然後把他和李良彬遇到的怪事說了出來。
完了完了。這回還真出大事了。
鄭方手抖得厲害,臉色白得跟紙差不多。
不久後,他和司星北在趙志強的引導下,找到了那輛面包車。
隻見女巫蘇萱睡在後座上,依然處于昏迷狀态。
車的擋風玻璃上确實有一灘血,還有一點白色的漿狀物。
可李良彬卻并不在這裡。
鄭方當即朝趙志強問道:“你不是說他死了嗎?他人呢?”
“不知道……他剛還在……”
趙志強打着哆嗦擡手指向擋風玻璃上的紅白色混合物。
“我沒撒謊,你們看,他腦漿都出來了……”
趙志強話音未落,一聲突兀的“咚”聲,忽然遙遙自夜色深處響了起來。
它顯得格外遙遠、深邃、而又餘韻悠長,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在場三人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頭皮發麻,脖頸處微微發癢。
就好像再過一會兒,他們的腦袋就會自行脫離自己的身體。
“咚。”
“咚咚。”
“咚咚咚!”
生怕榕樹那邊又出了什麼事兒,河邊的三人不感耽誤,迅速帶着昏迷的蘇萱往榕樹方向趕去。
回到榕樹附近後,鄭方詫異地發現所有人從休息棚出來了。
衆人遠遠站在榕樹邊,每個人都面色慘白,身體僵硬,像是全都變成了行屍走肉。
怎麼回事?
接連死了兩人的事情……大家都已經聽說了嗎?
鄭方剛想到這裡,林寶蘭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寶蘭是鄭方的老婆,也是這個節目的制片人。
鄭方主意多、有才華、編導能力強,但要論及酒桌上與人談判,做投資分析,這些商務方面的事情,林寶蘭要比他強很多。
鄭方充當主持人與選手們交流的時候,林寶蘭一直坐在監視器後方查看。
為了不影響選手們發揮,監視器設在了破屋後方。
也因此今晚夫妻倆一直沒碰面,直到現在。
林寶蘭向來雷厲風行,情緒穩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這會兒鄭方發現,她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
“老鄭,向……向上看。”
鄭方意識到什麼,哆嗦着擡起頭,繼而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有一男一女共兩具屍體被倒挂在了榕樹上。
他們的頭全都消失了。
但能通過穿着打扮辨認出,他們中一個是李良彬,一個是王柔。
血水不斷從他們斷掉的脖頸處落向地面。
“滴答”“滴答”“滴答”……
就好像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