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不懂商人的思路,但她多少懂一些貿易的規則。
若白淩雲的目的當真是利潤,那麼他需要的就隻是一條可以安全的出入黃池國的通道,以便将外來的貨物運送到黃池國、将黃池國的珍寶運送到外間。
這通道最好隻由他一人獨占,不被任何外人察知。
白淩雲是神州人,他既沒足夠的勢力,也并不方便征服遠在荒海之上的黃池國。
那麼唯一能達成這目的,并能源源不斷的從黃池國獲取财富的方法,便唯有和黃池國保持相對友善和睦的關系——至少不能發生沖突。
——他幾乎不可能主動去和阿鹹、和黃池國結下什麼深仇大恨。
要麼她從一開始就想差了。要麼就必定還有别的什麼原委是她所沒想到。
“這一整日他就在釣魚嗎?”丹青又問。
“除了釣魚,也無旁事可做。隻是鄰近荒海,一整日也釣不上什麼東西。”蔺輕塵便又道,“你那邊可有什麼收獲?”
收獲倒是不少,然而對于她真正想解開的謎題來說,卻并無多少助益。
“讀了黃池國的《國志》——”丹青便挑了些可能對蔺輕塵有幫助的事,“黃池國的海燈是3500年前所得,但書中并未提及令師尊。隻說初代大巫名好,博洽通達,天賦異禀。傳授衆人巫祝之術,率衆抵禦海獸與海蝕。年五十辭世……”書上用的是“歸”字,參考各處用“歸”字的場合,應當是指去世不錯,“化作一盞海燈。那海燈也是黃池國寶——明日祭典上,會放出來供國民瞻仰。你可要去看一看是不是海市裡出現的那一盞?”
看記載,那巫好所做之事正和通宇教主所做近似。這些古早史料輾轉口傳,待寫作史書時,難免會有些丢失訛誤。或者将許多人的事迹,全部集中到一個最受喜愛、最為知名的聖人身上。也或者通宇教主本來的名字就叫做“好”,島民尊崇他,将他奉為初代大巫——畢竟也沒人知曉通宇教主的俗名,誰敢說他就一定不叫“好”呢。
蔺輕塵果然沒去糾纏那海燈到底是不是他師尊所留,懶散的點了點頭,又道,“3500年前,距離千燈之盟也并不算遠。”
丹青道,“對你而言确實不遠,然而黃池國民天壽不過七十餘。三五百年已是非常久遠了。這三五百年間,黃池國遭遇多次海寇,”她便頓了一頓——遭遇的海寇固然不少,然而黃池國并非不能防禦,真正導緻黃池國決意鎖國的,還是三千年前某次變故,“甚至受到修士劫掠……”
蔺輕塵笑道,“千燈之盟之前,海上千族混戰,當中不乏有修煉過的強族。被打到遁世的,卻也隻黃池國一個——”
丹青道,“——該說能趕在被滅族前藏好的,隻黃池國一個吧。”
蔺輕塵一頓,道,“确實。是我失言。”随即又道,“不過,未去依附過龍族、鵬族,也不曾奮發修煉,便遁世而去了的,确實隻黃池國一個。你那阿鹹生于閉鎖小島,尚且知道去昆侖修行可習得保家衛國的武藝,為何彼時常與外島打交道的黃池先祖卻不知?”
丹青沉默了片刻,道,“或許還有别的顧慮吧。”
認真說來,阿鹹出生于海外,不去蓬萊島拜師,卻舍近求遠去昆侖,莫非便沒有原委了?
。
回到蔔室時,祝餘已經等待她多時。
縱使此刻見了她,丹青也還是覺得有些别扭——好在她臉皮夠厚,做壞事隻要别被發現,那就相當于沒做。
基本已經釋然了。
隻是這一趟奔走之後,她和蔺輕塵都風露沾衣。尤其蔺輕塵,頭上還是早先丹青胡亂給他抓起來的馬尾,看上去頗有些枕席初起的慵懶草率。
那白淩雲顯然不是什麼正經人,便别有深意的笑問,“雷兄這是做什麼去了?”
——顯然蔺輕塵并未告知以實名。
蔺輕塵自然也不會由着他調侃,“去潮音洞聽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