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它卻未躲,反而與他對了一掌。
楚域這才發現那東西居然是一隻手。
一隻人的手。
指骨分明,幹癟、冰冷,帶着腐爛的綿軟。
他當即确定這是一隻死人的手,那隻手卻忽然變長,纏上了他的手臂,然後瞬間收緊,幾乎勒出了幾圈血痕。
楚域猝不及防,吃痛的蹙了蹙眉,用力拽過它,出手扣住了它的另一邊。
誰知對方竟然掙脫了他的鉗制,抽身而去,速度之快,簡直有些詭異。
楚域抓了個空,心下一怔。
他明明死死扣住了它的關節,但剛才的手感,似乎又不像是人的手……
耳邊再次出現淺淺的吟唱聲,曲調越來越清晰,伴随着奇怪的歌謠:“初一宰牛羊……初二挂紅梁……初三初四迎喜娘……初五把鑼響……”
楚域似乎在哪裡聽過,八角涼亭處紅色的燈籠越來越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涼亭的距離似乎縮短了很多。可他不過跑了十幾米的距離,不可能這麼快接近亭子。
就在這時,一陣炫目之感,讓他腳下踉跄,差點跪在地上。
四周盤繞着黏濕而又濃稠如血的霧氣,攪得人心緒煩躁。
楚域再一擡頭,八角涼亭已經在他面前,紅色燈籠有些刺目。
他不由睜大了眼,警覺地退了幾步。
剛才自己明明沒動,怎麼可能出現在涼亭邊?
難不成涼亭自己長腳了?
然而,楚域分明是往後退的,前方的涼亭卻突然出現在了身後。
他還未來得及收住腳步,已一腳邁入亭子内。
楚域背着NPC,置身于亭子中央,低淺的吟唱聲已經沒有了。
一股撲面而來的花香,熏得他往後退了一步。隻見涼亭内鋪滿了鮮花,很眼熟,之前沿路的土包上面都供奉着這些花朵,赫然就是“神明的腳步”。
難怪這座亭子的燈光沒有被湮滅,原來是因為這些花。
涼亭側邊有一張翻倒的石桌,還有幾個破損嚴重的石凳,應該發生過打鬥。
亭子三邊都圍着木質的扶欄,做工簡陋,刷的紅漆卻很鮮豔,像是近兩年翻新過的。
景區已經關閉了九年,不可能是政府出資,所以大概率是守陽村的村民自己翻新的。
看來這座亭子對他們很重要。
和尋常的古制涼亭不一樣,這座涼亭的匾額是挂在内部的。
上面寫着“孝子亭”三個大字,筆力蒼勁。隻是匾額上沒有落款,也沒有印章,不知是誰寫的。
楚域擡頭向涼亭頂部看去,卻發現房梁上有一團黑影,似乎藏着什麼東西。
這時,一個身影走入涼亭中。
楚域轉頭就看到一名灰發粉衣的年輕人,形容散漫的步入亭中。
他面色平淡,仿佛是來林中觀景的,與危機四伏的當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年輕人手中還拽着兩個人,懶散的擡了下右手,算是打招呼:“喲。”
随即将手裡的兩個妹子,扔在了石凳上:“隻來得及帶這兩個人。”
楚域此刻看到李淮準,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一直緊繃的情緒松了松:“辛苦了。”
他垂眸看向石凳上的兩個妹子——池清和錢阿寶,二人都雙眼緊閉,顯然是受到了強烈的驚吓,暈了過去。
雖然她們失去了戰力,但好歹彙合了幾名隊友,沒有全軍覆沒已是可喜可賀。
剩下的人,隻能之後再慢慢找了。
楚域将小艾也放在了石凳上,對着李淮準指了指房梁上。
黑市醫生擡眸瞥了一眼,淺淺笑了一下:“不錯嘛,有發現。”
他說着身姿靈巧的借着木欄杆,攀上了匾額,随即躍上了屋梁,将東西取了下來。
“呐。”李淮準随手丢給楚域,
他伸手接過,抓了滿手的灰,揮了揮揚塵,發現是一隻背包。
型号有些陳舊,不像是室友的背包。
背包上的兩根肩帶都磨了邊,看上去有些年頭。
裡面有一些餅幹,和一個水壺。水壺口已經發黴長出了鏽斑,餅幹也都變成了黑褐色,早已過期變質。
拉開内口袋後,裡面藏了一冊小本子。
像是記事本,冊子發黃,卷了邊。
楚域正要翻開冊子,坐在石凳上的小艾突然雙眼發直,看着他們再次喊叫起來:“是她!是她來了!”
他的音調,前所未有的高,刺得楚域耳膜發疼。
楚域不由捂了捂耳朵,NPC又抽什麼瘋呢?
進入涼亭之後,不是已經不喊台詞了嗎?
楚域正蹙眉看向他,小艾已經沖了過來,指着他手臂上勒出的血痕,大叫道:“你已經被她盯上了!三圈,你隻剩三圈的壽命了!你馬上就要死了!”
什麼意思?
他低頭看向手上的傷口。發現血痕不知在何時,變成了三道藍褐色的斑紋,傷口也早已消失無蹤。
楚域心下一怔。
怎麼會這樣?
這頭,小艾仿佛神志癫狂一般,哈哈大笑起來,随即又指着池清和錢阿寶:“她們有四圈,能比你多活一圈!哈哈哈,都去死吧!你們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
他一邊笑着,一邊沖出了涼亭,徘徊在外的幾團白影立刻纏住了他。
楚域來不及細想小艾口中的“死期”究竟意味着什麼,忙沖出涼亭去救他。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NPC當場身首異處。
鮮血再次濺滿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