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1)班教室内。
與外面熱鬧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教室桌椅間滿目的鮮血。
凄厲的慘叫聲依舊在耳邊萦繞,幾乎叫人心驚肉跳。
一眼望去,到處都是淋漓的頭顱,甚至沒有落腳的地方。
它們大睜着眼睛,空洞的望着進來的人們,仿佛在目視着他們走上和自己一樣的結局。
李淮準就坐在這堆頭顱上,正神色天真的沖着楚域笑。
他眉眼張揚,帶着少年的稚氣,銀灰短發堪堪遮住額角,襯得瞳色愈發清淺。
楚域不由愣怔。
這副熟悉的樣貌,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
進入遊園會後,副本居然自動将李壞壞的身體換回來了?
屍堆上的少年,擡手打了聲招呼,見他沒有反應,懶散的縱身躍下。
“怎麼了楚哥?”他俯身湊近,眸中帶着一絲探究,随即嘴角噙笑道,“難道是想我了?”
楚域沒想到他會一下子靠這麼近,幾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溫熱氣息。猝不及防之下,老臉刷的就紅了。
難得李壞壞把話說到了這份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楚域正要就着話頭往下講,一個分外冷漠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插嘴道:“兩位,現在這個情況好像不方便叙舊吧?要不要再給你們支張桌子,煮壺茶啊?”
他轉頭就看到容隐正一臉審視的望着他們,忽然覺得這隻電燈泡有點多餘。
李淮準似乎這才看到容隐,咦了一聲:“這是……新隊友?”
“不是隊友,”楚域立刻糾正,“是仇家。”
“哦,”李淮準恍然大悟的應了一聲,“那就好辦了。”
他從兜裡摸出一把手術刀,大有處理幹淨的意思。
“你别!”容隐一想到他坐在屍堆上,恍若地獄修羅的模樣就直犯怵,“李淮準,我和他綁定了友情兌換券,勸你慎重。”
“叫我李醫生,”李淮準一副跟他不熟的表情,“我聽說有一種道具叫做‘友情破裂券’,不知道遊園會裡能不能找到?”
容隐:!
什麼意思?
這是磨還沒卸下來,就要提前殺驢了?
“老、老子身上有好幾張友情兌換券。”容隐警告道,“你破一張,老子就綁一張。”
如此粗俗的話語,從一個美人的嘴裡講出來,實在太傷風雅。
李淮準不屑的笑了一聲,不以為然的點了下頭:“嗯。”
“嗯”?
他居然“嗯”?
這是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嗎?
容隐忍不住皺起了眉,感覺自己被嘲諷了……
李淮準已經重新看向楚域,打量着他身上斑駁的傷口,眸色深了幾分:“楚哥,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楚域已經勉力讓自己站得自然些,沒想到還是被他注意到,正要随口糊弄過去。
對方已經掏出一瓶藥,丢給了他。
楚域看着瓶身上,放大加粗的骷顱頭,本能的搖了搖頭:“不、不用了吧?都是老毛病了……自己會好的。”
李淮準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個十分和善的笑容:“不喝嗎?要不,我喂你?”
黑市醫生淺色眼瞳,透着爛漫與和煦,一副會耐心對待病人的模樣。
楚域卻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忙不疊的點頭:“喝、你别動手,我馬上喝……”
他說話難得磕巴,聽得容隐睜大了眼。
這受氣小媳婦的樣子,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冷漠青年嗎??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
楚域一仰脖子,整瓶藥便灌了下去。
随即兩眼一黑,咚的一聲栽倒在地。
等他再醒來時,自己正躺在椅子上,旁邊兩個“門神”一左一右的看着他。
李淮準見他睜眼,笑眯眯的擡了擡右手,算是打招呼。
容隐嗤了一聲:“喝瓶藥至于嗎?”
楚域沒理他,活動了一下手腳。雖然身上的傷口依舊沒有愈合,但傷勢已經不影響他的行動了。
“李壞壞,下次藥劑的味道能不能正常點?我總感覺自己喝的是糊了的橡膠水,太惡心……”
他話到一半,就看到黑市醫生和善的笑容中,帶上了一點殺氣,趕緊閉嘴。
“挺好的,沒喝過這麼特别的口味,長長見識也不錯。”
容隐:我不該在這裡,我應該在車底……
楚域站起身,環顧屍骸遍野的教室,以及教室内僅存的三個活人,覺得這個地方不太吉利。
他随手替李壞壞擦了擦臉上濺染的血迹,道:“先出去吧,人都被你殺幹淨了,想必這裡也沒有圖鑒能收集了。”
“人不是我殺的。”沒想到李淮準無辜的眨了眨眼,“還有,這地方出不去哦。”
出不去?
楚域聽到這句回答,當即心下一沉。
他推了推教室的大門,發現确實被鎖上了。又用力捶了一拳,大門紋絲不動,看來也無法被破壞。
“你說人不是你殺的?那這些學生的屍體……”
楚域說到這裡,下意識的擋在了李壞壞面前。
這時,從角落裡傳來顫顫悠悠的聲音:“這些屍體……都、都是從那裡面扔出來的……”
聲音突如其來,把楚域吓了一跳。
他沒想到教室裡居然一直躲着第四個人。
繼而,從課桌間露出了一隻手,指向了教室的正前方。
隻見一塊巨大的棕紅色幕布,從天花闆上垂挂下來,長長的拖在地上,似乎罩着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