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虞聞言起身,“是該好好去謝謝他。”
防風攔着她,“娘子,這會怕是不行。”
徐虞看向防風,問道:“為何?難道他的傷出了什麼問題?”
“主君無礙。”防風回道:“隻是,清英娘子跟染青娘子已經等候許久了……”
徐虞聞言止步。“可是藥出了什麼問題?”
防風将手杖遞到徐虞手邊,道:“兩位娘子未說,但看兩人的臉色,事情可能不太好。”
徐虞拿起一件鬥篷披上,開了房門。
兩人被防風特意安排在偏房,此刻正端坐着等待,看着窗外的夜色滿面愁容。
阒靜的屋子忽然傳來“吱呀”一聲,兩人的目光朝門望去,便見一隻腳跟一根手杖跨過門檻。
看清來人面容,兩人愁雲散去,看向拄拐的徐虞微微訝異,忙上前扶住她,問道:“徐娘子,你這是怎麼了,傷得這麼嚴重……”
“無礙。”徐虞輕輕揭過這個問題,繼而她問道:“可是藥出了什麼問題?”
兩人相視一眼,皆搖頭笑道:“藥很好。”
清英上前握住徐虞的手,憔悴的面容扯出一絲笑道:“娘子,多虧了你的藥,我們才能救了那麼多人,現下司州的娼寮裡,所有害過病的人,都受過娘子的救治。”
“這是我的本分,清英娘子不必見外。”徐虞目光落在兩人如出一轍憔悴的臉色上,以及抓着自己的那雙手,袖口開裂,擔憂道:“近來可是有什麼難事嗎?我瞧你們憔悴了不少,若是需要幫忙,盡管同我提。”
兩人相對一眼,皆為難地低下頭,一時間竟無人說話,屋子裡重歸靜默。
徐虞主動打破了這場僵局。
她反握住清英的手,也把染青拉到跟前,認真道:“我并非客套,是真心想要幫諸位的。可是堂内的事出了問題?”
染青還是垂眸不語,隻有清英緩緩擡頭,依舊是一臉為難。
“娘子……”清英将臉撇到一邊,不敢去看徐虞,道:“我……我能否同您借一些錢?”
徐虞垂眸,看來她想的沒錯。
她道:“借錢,是要去買藥材嗎?”
清英點頭,“這些日子以來,我們一直在加緊制藥,隻是……司州害病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光是司州甯西街的兩家娼寮,就不下三十人。每人病況都十分嚴重,所要用的藥數量巨大。之前我們還能夠用自己的錢頂一下,但現下都已經用光了……”
“娘子……”清英用力抓緊徐虞的手,保證道:“借了錢我一定會還的,求娘子幫幫我。”
話落,兩人皆跪了下來,吓得徐虞忙扶起兩人,道:“是我考慮欠妥了。這安康堂本就是我們一起商量的,現在反而成了你們的負擔,是我考慮不當了。這樣吧,以後堂内的一切藥材的錢由我來出,我負責保證藥材供應,你們就負責制藥,如何?”
兩人相視,沒有想到徐虞這麼快就答應了,皆是驚喜之色,忙下跪言謝,徐虞扶起兩人。
兩人道:“今日來江府,實在麻煩徐娘子了。天色已晚,我們便不再多留了。”
徐虞颔首,吩咐天冬領人出府。
二人行禮後,在天冬的領路下出了院子。徐虞目送兩人離開,才收回目光。
防風終于開了口,她面色憂慮:“娘子,我們的月銀雖然不少,但要顧的地方很多,會……”
徐虞擡手示意,防風便住了口。
“你放心,我算過了,把我的衣食住行縮減一半,多出來的一半,足夠解燃眉之急了。”
“娘子,你現下還生着病,正是要好生養着的時候,此時減出一半,這怎麼行呢……其實對于那些身世可憐的女子,我們已經是仁至義盡,若是娘子此刻停下,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得病的人那麼多,娘子怎麼治得過來呢?”
“隻要有心,就一定可以。”
徐虞嘴角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疼我,可對我來說,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它既出現在我面前,那我就不可能坐視不管。我相信阿爹在天上看着,也一定會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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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虞的腿傷養了整整兩月還沒有完全好轉。
她自己估摸了下,大概還有一月時間,便可盡數痊愈。
但天冬卻是坐不住了。跟着徐虞在江府後院呆了整整兩月,她已經快被這四方天壓得發瘋了,常常坐在徐虞屋裡,抱怨道:“娘子,你們腿到底什麼時候好,我想出去逛一逛。”
徐虞笑道:“不用我的腿好,你也可以出去逛啊。”
說着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席話,“差點忘了,我之前不是說要給你放假嘛,那……現在就給你放,你盡情去玩。”
天冬兩手撐着腮幫子,道:“一個人去玩沒意思,我還是想像我們小時候一樣,四個人一起去街上玩,那該多好。”
那“四個人”一字一出,徐虞神色從談笑風生變得肅然。
這四人裡,除了主仆三人,剩下的一人,便是前不久剛剛重逢的元青。
徐虞進而想起了黔州藥典的事。
一連兩月,元青遲遲沒有來信,她也沒有消息。
徐虞惴惴不安地凝望着手心的掌紋。天冬見徐虞情緒低落,忙補救道:“娘子,别這麼悶悶不樂嗎,不如我們出去逛逛,好好看看。”
徐虞搖了搖頭。她沒有心情去玩。
防風看着徐虞憂慮的神色,知道她在擔憂何事,仍勸着徐虞:“是啊娘子,出去散散心,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兩個月待在一個小小的院子裡,确實壓抑了些。”
防風道:“娘子,一起出去散散心吧,來司州好久了,我們都沒去過大内的街巷逛逛呢。我聽說結水街有一家專賣花燈的鋪子,他們家的花燈做工精緻,也甚為靈驗,聽說有求之人若是買了一隻放入汴河,便能心想事成。”
天冬質問:“說的那麼玄乎,若是真的,那司州城外那些大大小小的佛寺道觀豈不是要去喝西北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