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洛羽回想昨日之事,十分懊悔傷及無辜之人,自己見到妖祟何曾如此失控過。
昨日他外出屠妖歸來,人已十分疲倦,頭比往日更加發痛得緊,明知已在府中,但四處彌漫的妖氣擾得他煩躁非常,閉上眼睛便是那些死狀詭異血腥的妖屍,連那條特制辟邪的黑紗,都不知為什麼突然失效。
他不敢完全睡去,擔心又被夢魇擾了心智,能入到半睡半醒的程度已是大幸。
當時他知道青初帶人進來,但身體沉得連眼睛都睜不開,迷糊間他聽見推門聲,稀碎小心的腳步聲,接着就是一股奇異的清香。
不是梅花香氣,也不是墨香,更不是書卷香氣,他又想到,難道是今日換了香燭。
最後統統否決,都不是。
伴着那股奇異的香氣他隻覺得困意襲來,意識從未如此沉、如此模糊,緊接着不安蔓延全身,即使刻意屏氣也無濟于事。
那股香氣讓他完全失去意識,沉沉睡去。
但他這次沒有遇上夢魇,而是碰見一隻他從未見過的大妖,青色的霧氣彌漫,他瞧不清模樣,隻依稀看見它似有多隻手在空中搖晃。
倏地,那妖施放強大的妖氣将他逼得步步僅退。
他騰空沖向大妖抓住它其中一隻手,想瞧清楚,卻是離得越近越模糊。
他厲聲質問大妖為何到此,大妖不答,隻一味地掙紮。
下一瞬他便清醒過來,映入眼簾是那位叫越溪的姑娘,他下意識湊上前去聞,并沒有那股奇香。
縮回的手,也未探得妖的迹象。
應洛羽依舊不得其解,最壞的可能,便是有世人不曾知曉的妖祟出現,妖法強大到能潛入應府,神不知鬼不覺,甚至還能戲耍他到如此地步。
如此,他要如何去應付,如何殺了那隻妖。
想到這,應洛羽神情漸沉,殺意彌漫周身。
這時響起敲門聲,才讓應洛羽回過神,稍稍緩和躁動的情緒。
“二公子,是我。”是青初的聲音。
“進。”
青初端着一碗湯藥緩緩走到書案邊。
“這是李大夫今天送來的藥帖,之後丫鬟會按時送來,您得趁熱喝了。”
青初将藥碗遞至應洛羽面前,見他輕瞟了一眼,便面無改色地将藥喝下,心中慶幸他沒有拒絕。
這幾年,應洛羽因為練功修法而加重身體負擔,加上夢魇纏身折磨神志,已是心力交瘁。
青初往後望去,桌上的飯菜絲毫未動,視線又挪至應洛羽清冷的面上,見他眉頭緊蹙正看向屋外。
外頭有兩個小厮正商量着怎麼将落葉拖出去,院落安靜,倆人不大的聲音也能傳到屋内。
“青姨,讓人将膳食帶出去吧。”應洛羽說完,推了推桌上的藥瓶。
青初領會,猶豫後開口:“老爺今早問起昨日之事,讓您有空過去一趟。”
“不必理會。”應洛羽語氣一轉,冷冷道。
青初不再多言,欠身退下。
到了屋外,她便讓晚桃進屋收拾,同時看向院中的兩個小厮。
“近日落葉少了,兩日來打掃一次就好,讓他們手腳麻利些,動靜輕些。”
晚桃忙應下:“是,姑姑。”
東廚的小院裡,一群丫鬟仆從熱火朝天地吃着夜宵,誰也沒注意到一旁越溪的臉色不好看。
退回來的膳食連筷子湯匙都是幹淨的,這分明都沒嘗過一口。
越溪面色凝重盯着食盤上的每道菜,思索是哪裡出了問題,還打算下次多放些可聞見的香料,她不信應洛羽還不想吃上一口。
主意在腦海裡翻滾着,以至于久香走到她身邊都沒察覺。
“诶?這是什麼,瓶子可真好看。”
聽久香這麼一說,越溪才擡頭看久香手裡的藥瓶,是放在食盤上同膳食一起送回來的。
久香将瓶子打開放在鼻下:“這是上好的傷藥散,還帶股花香呢,是二公子給姐姐的吧。”
越溪沒多在意:“應是青初姑姑給的。”
愣是她怎麼想,也不相信是應洛羽送來的。
“那可不一定!”久香噗嗤一笑,“興許是二公子送來,同姐姐道歉的。”
“若真是道歉,還不如吃口飯菜呢。”越溪心不在焉。
“就是就是,”久香附和道,“不像我,小時候還以為娘親在飯菜裡下了讓我食欲大增的藥,害我吃得停不下來了。别煩心了姐姐,咱們趕緊回去吧,你這脖子得趕緊上藥,否則拖下去要留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