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遇趕回醒山居的時候，看見應洛羽手纏繃帶，背手站在居室門口。

“二公子，越溪姐姐呢？”

應洛羽轉身見弘遇滿頭大汗，手裡提着一個麻袋，還聞到他身上的竹子香氣，撇過臉去。

“青姨她們在裡面給她換衣裳。”

弘遇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遞給應洛羽，眼神清澈：“公子，百靈丹。”

百靈丹，世人稱作“救命仙丹”，是血靈谷遲氏一族所造，十分稀缺，每年大多進奉給皇家貴族，少數流通在民間，剛巧應家大公子喜歡收集靈丹妙藥，尤其鐘愛百靈丹。

“你去找弘樞了？”

弘遇呆呆點了點頭，舉起麻袋：“兄長還給了一袋竹筍，說現在數量不多，開春給我們送一車過來。”

“你見到他了？”

“沒，卑職去的時候大公子在休息，隻讓兄長把百靈丹交給我。”

“你跟他說是越溪受傷？”

弘遇一下變得慌張：“沒有沒有，卑職就說是院裡的一個丫鬟，沒有仔細說明姐姐的情況。”

弘遇也說不清越溪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情況，但他清楚應洛羽不喜歡他人過問太多醒山居的事情，便隻跟弘樞說了一個丫鬟在騎園受了重傷。

弘遇見應洛羽仍背着身沒回話，跪地說道：“方才卑職見姐姐奄奄一息，就想起大公子的百靈丹，擅自前去，請二公子責罰。”

此時屋内越溪因為上藥發出一聲痛呼，裡頭手忙腳亂的聲音擾得外頭的人心裡也不安甯。

“下不為例。”

應洛羽伸手拿走藥瓶，弘遇見此松了口氣：“是！二公子。”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房門才被打開。

青初見應洛羽還在門口等着，心裡又暗暗歎了一口氣。

晚桃和久香前後端着一盆血水，和一堆帶着血迹的衣裳出來，觸目驚心。

弘遇站在應洛羽身後，忍不住伸頭往裡頭瞧。

“青姨，她還好嗎？”

“都處理好了，她現在還很虛弱不适合挪動，今晚委屈二公子到其他房裡歇息。”

“我沒關系。”應洛羽說完，繞過青初快步去到屋内。

青初無奈，對弘遇囑咐道：“你跟着你家公子，這幾日你好好守在這裡，别讓他跟越溪在一個屋子裡待太久。”

弘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趕緊跟上。

屋内應洛羽輕手輕腳扶起越溪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弘遇進屋瞧見這一幕趕忙阻止。

“二公子，這，這不合适吧。”

應洛羽臉色一沉，将藥瓶遞給弘遇：“要不你喂？去倒杯水來。”

弘遇又說：“要不卑職去把青初姑姑叫回來？”

“快去！”

“是，公子！”

等弘遇端了水過來，應洛羽已經将百靈丹放進越溪嘴裡，輕擡她的下巴，喂水幫助吞藥。

一切都做好後，應洛羽冷冷瞥向弘遇雙手遞過來的琴絲竹。

“你怎麼随身帶着這個？”

弘遇突然想起二公子那日的“琴絲竹撬牙”之事，默默收起：“卑職想着或許有可以用到的地方，既然越溪姐姐已經吃下，那就不需要了。”

“姐姐？你與她相熟？”

弘遇心裡僥幸應洛羽不再追究他帶着琴絲竹的事情，卻沒聽出他語氣裡的不滿，回道：“久香告訴卑職，臘八那日給卑職慶生辰的糕點是姐姐準備的，卑職還沒來得及道謝呢，久香說這樣稱呼顯得親切一些。”

應洛羽差點忘記那日糕點的事情，低頭看了懷裡沉睡的越溪一眼，擠出一絲笑容對弘遇說道：“你吃得高興就行。”

“是。”弘遇聽應洛羽這麼一說也沒覺得什麼不妥，但就是心裡有些發虛。

*

越溪噩夢不斷，夢見娘親被圍攻絞殺，在快逃離的時候，被一道火牆攔住去路，随後被困在其中折磨緻死，等到火牆散去，她想看清幕後兇手，夢境卻戛然而止……

如果隻是噩夢，希望隻是噩夢……

她感覺到傷口還隐隐作痛，腦袋昏昏沉沉的似有千斤重，她艱難撐開眼皮，模糊間看見一人坐在床邊握着自己的手，手腕處好像硌着什麼東西，十分暖和。

“二公子？”她喃喃喚了一聲又閉上眼睛。

等再睜開眼睛時，手腕處的暖意還在。

“越溪姐姐，你終于醒了！”耳邊響起一熟悉洪亮的喊聲，越溪耳朵難受，不禁皺了眉頭。

“久香，小聲點。”是弘遇的聲音。

越溪偏頭看去，久香正坐在床邊，滿臉關切地看着自己，眼睛還紅腫着，弘遇站在不遠處，也伸着腦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