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是坐着馬車下山的,弘遇駕車,久香陪他坐在車外,一路唠嗑等會兒到山下要做什麼。
車内,越溪一直想着應子默為何那晚會在窗外,她看向一旁正閉目養神的應洛羽陷入沉思,應家兄弟的關系似乎比她想象的還緊張。
馬車走的是另一道山路,不似梯道那般林木稀疏,兩邊的都是長至枝幹垂到地上的矮樹,密得站一排人在裡頭都很難看出來。
馬車行駛在街道上,車沿挂着的攀虎金鈴叮當作響,百姓遠遠地便讓出一條路來,所經之處,百姓皆是低頭垂眸,連平常嬉笑打鬧的頑童都會躲在大人身後,街上一下靜了許多。
上一次下山越溪和玉兒是徒步走山路下來的,這次坐着應家的馬車,百姓的态度才讓她真切感受到應家在夷山的地位。
可百姓眼裡雖有尊敬,卻也帶着畏懼。
應府采買的鋪子都是固定的,掌櫃的早早就收到應家二公子要莅臨的消息,各個都在門口等着,舉止言語尊敬又小心,但與街上的百姓相比更加從容些。
應洛羽下山的本意不是為了采買,回應了幾句就獨自坐在一旁喝茶,神情冷淡,弘遇還在一旁嚴肅警惕地守着,着實讓人不敢靠近。
一個布莊的掌櫃和久香相熟,便問道:“二公子怎麼突然下山來了?”
“可能是在府裡待得悶吧,我也不曉得。”
“也是,大公子經常來,二公子我們好些年沒見着了,瞧着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久香一聽來了興緻:“二公子以前是什麼樣的?”
掌櫃的剛想開口,看了應洛羽一眼又改口:“我一把年紀,記不得咯。”然後笑着去給久香拿布匹,惹得久香撇了嘴。
越溪在一旁聽着,眼神不自覺看向應洛羽,結果撞上應洛羽的視線慌忙看向别處。
因為應洛羽,大部分的采買都完成了,弘遇将東西搬上馬車,便聽見應洛羽發話安排。
“弘遇,你和久香一起走,越溪,你陪我去一趟錦酥齋。”
“公子,錦酥齋我們不能一起去錦酥齋嗎?”弘遇着急問道,從出府起他就因為葬花閣的事情十分忐忑,但現下又不能說出原由。
“不用,天色不早了,分頭行動。”應洛羽眼神不得商量。
奈何弘遇看不懂,一個勁兒地要守在應洛羽身邊,結果被久香扯着領子走了。
“公子上次來錦酥齋是什麼時候?”路上越溪問道。
“忘了。”應洛羽回道。
“這樣啊。”
……
兩人無言并排走着,距那日在青初住所分開後,今天是第一次單獨待着。
應洛羽還在想自己那日驚慌失态的樣子,因為更加确定自己的感情而有些無措,還未越溪毫無反應的态度而耿耿于懷。
他垂眼偷偷看向一旁的越溪,當日提議下山,也是因為經常聽見她和院裡的人談起山下的所見所聞,因為自己的原因,醒山居與其他院子的人來往不多,更因為府裡的規定,出府難上加難。
從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将視線放在她身上時,才發現她也不全是如平常那般端莊拘謹,時常自言自語,偶爾還會捉弄久香她們,閑來無事時,她擡頭望着天空的時候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也經常順着她的視線去看,但什麼也沒發現,他想問問,想起她面對自己小心翼翼的樣子便打消了念頭。
應洛羽時常覺得,或許是醒山居裡太過壓抑和拘束,得帶越溪出來放放風才是。
越溪遠遠就看見錦酥齋的掌櫃站在門口招手,不同于其他人,掌櫃很自然地同應洛羽打招呼。
“二公子,好久不見呐。”掌櫃看向應洛羽眼裡滿滿的疼惜,就像家中長輩看見許久未見的晚輩一般。
應洛羽微微欠身,笑着回道:“林叔,好久不見,身體可好?”
“好,一切都好。”林掌櫃欣慰笑着引兩人進去。
應洛羽注意到越溪的眼神主動解釋:“林叔以前在府裡負責我娘的膳食,這家店是他祖上留下來的。”
“原來是舊相識。”越溪看向林掌櫃。
林掌櫃從裡頭拿出一大包油紙包裹,“青初昨天派人來通知過了,糕點都給你們備好了,還有你愛吃的芙蓉糕。”
芙蓉糕,越溪心裡一咯噔,突然想起自己跟遲映就是在錦酥齋因為芙蓉糕結識的,但應洛羽并不知情。她心虛看向林掌櫃,擔心他會提起遲映。
但林掌櫃隻是朝她笑笑點了點頭,然後同應洛羽唠嗑了幾句,直到要離開時,也沒提起那天的事情,越溪淺淺松了口氣。
“我來提。”應洛羽搶在越溪前面提走糕點。
驚得林掌櫃和裡頭的夥計來回打量着兩人,越溪趕緊舉起手示意,但也沒消衆人的震驚,可能還是第一次見東家幫丫鬟提東西。
“剛剛在裡面,為什麼魂不守舍的?”出了錦酥齋,應洛羽便俯身問道,順便瞧了瞧越溪的手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沒有。”越溪急得直擺手,應洛羽最近對她反常的态度擾得她心神不甯,前幾日着急的樣子是這樣,剛剛提糕點也是這樣,加上現在詢問自己的樣子,都讓她覺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