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分别給兄妹三人上了茶,兩位兄長都沉默陰着臉,隻有應天月情緒平和些。
醒山居平日裡不會有人來訪,越溪第一次在這屋子裡看見三人坐在一起的畫面覺得十分稀奇,雖然其中兩位之間的氣氛十分窒息尴尬。
應洛羽接過茶,湊近越溪說道:“你的手指還沒好,不用做這些,如果想要去看弘遇便去吧。”
“我沒事,這裡不能沒人伺候。”
兩人全然不知交談的畫面被應天月看在眼裡,更沒察覺之間的稱呼和語氣已經有了變化,應天月的眼珠子在兩人之間來回轉,嘴角浮現一絲壞笑。
“你就是越溪吧,我娘,就是府裡的二夫人,經常提起你,還誇你的廚藝好呢。”
“二夫人也經常提起三小姐,今日終于見着了。”越溪福身含笑回道。
應天月将越溪拽到身邊,“你做的糕點确實好吃,有空我過來,你再做其他的給我嘗嘗。”
應洛羽一聽這話斜眼看向應天月,應天月同樣瞥了一眼他,繼續同越溪說道:“不找他,就我們倆,可好?”
越溪第一次見應洛羽有氣又不能發的樣子,憋着笑回應天月:“當然好。”
“祭妖台已經派人封鎖起來了,同在場的人已經确認,襲擊的人就是葬花閣的人,戴着黑鴉面具,”應子默頓了頓,看向應洛羽,“同你在山下遇到的是同一人。”
“可有人受傷?”應洛羽問道。
應子默面色難看,“有兩個師弟重傷,生死未蔔。”
“難道世上真的有分身術嗎,又或者其實是兩個人,用來迷惑我們的。”應天月抛出假設。
但馬上被應洛羽推翻,“這個人曾在去年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便自報家門,名如其面具,為‘黑鴉’,正因如此,我們才知道葬花閣的存在。他曾與多名妖族在各地作亂襲擊,但在今晚之前,未曾有人與之交手過,但他的裝束十分顯眼,彼岸花、黑衣、黑霧還有黑鴉面具,每每在現場還會留下一個‘死’字,關鍵是,這‘死’的最後一筆都是空的。”
應洛羽說完,應子默便拿出祭妖台送來的信件,其中現場描繪圖紙裡,中央鎖妖柱上便有一個大大的用血寫成的“死”字,最後一筆确實是空缺的。
應天月拿着信紙反複看,驚呼:“所以真的是分身術!”
“不然,即使法力再強,也隻能幻化與自己相似的幻影,但我與他交手之時,并非虛影,就連脖頸上都有常人的溫度……”
“到底是什麼呀!”應天月煩躁地趴在桌子上,嘴上還不停地念着:“分身,黑霧,突然消失,溫度……”
三人此刻陷入各自的思索中,越溪幫不上忙,隻能在一旁及時添茶。
夜裡一陣強風吹過,不遠處的林子傳來幾聲鴉叫,高樹晃動帶着枝葉相互輕掃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待所有聲音散去重歸甯靜時,應天月倏地挺直腰身,眼睛瞪圓。
三人異口同聲:“千山飛鳥圖!”
“可是,怎麼可能是千山飛鳥圖呢,葛先生不是說,這是失傳已久的詭術嗎。”應天月還是抱有一絲懷疑。
應子默接話:“失傳已久,就證明确實存在過,天下之事無奇不有,隻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應洛羽:“别忘了,千山鳥飛圖雖然修煉過程如同煉獄,但還有另一個别稱,‘重生之術’。”
“重生?”越溪在一旁發出疑問。
應洛羽:“沒錯,不過條件是将死之人,還得是修為散盡的修煉之人,等同于剝皮換骨,過程葛先生也隻是草草一句痛苦至極帶過。”
葛先生是三人還年幼時路過的一位修道之人,應遠對他極其敬畏,但并沒有明說他的身份,在應府借住的期間,經常給兄妹三人講人妖魔三族的千年關系,還有各種道法法器,當時兄弟倆已經開始練功了,所以大多都聽得懂,應天月不過五歲,聽得懵懂,但對千山鳥飛圖格外記憶猶新。
千山鳥飛圖,其實是兄妹三人取的名字,葛先生說這個詭術太過殘忍、陰毒,每代修煉人都想剔除,漸漸的,名字都沒了。
葛先生大緻在紙上畫了這個詭術施法後的示意圖,為了體現施法者能同時在不同地方以“肉身”出現,便畫了好幾個山頭,然後再山上畫了人形,結果畫工不好,被應天月認成是一隻隻鳥兒,後來為了方便記憶,兄妹三人便将這個詭術取作“千山鳥飛圖”。
越溪看着應天月在紙上重現當年葛先生的畫,冷不丁說了一句:“所以那個叫黑鴉的黑衣人,可能不止出現在山下和祭妖台?”
話落三人同時驚訝地看向她,越溪一愣,指着畫試探說道:“隻出現在兩處地方,也不能叫做‘千山’,對吧?”
應子默無奈一笑,打開折扇:“關鍵時刻,我們還沒一個丫頭想得寬。”
應天月興奮地起身抱住越溪,“我怎麼沒想到呢,葛先生當時也沒說到底能出現幾處,謝謝你越溪!”
越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發。
應洛羽冷冷開口:“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既然如此,黑鴉就有可能還在夷山,他能悄無聲息地進來,就有可能悄無聲息地留下,我們得趕緊找到他的蹤迹,以免再起禍亂。”
應子默和應洛羽同時看向應天月,應天月眉毛一挑,喝了一口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我也不賣關子了,現在隆重介紹我的新法器——‘百獸白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