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無意山莊的人都各自待在房内,馮休年正在看琴譜,突然傳來敲門聲,他疑惑會有誰來拜訪,開門一看竟是應氏的人。
越溪遞給馮休年一個食盒,解釋道,“我們做了一些糕點,還望公子不嫌棄。”
馮休年往她身後一看,發現她是獨自一人前來,接下食盒後,隻道了一聲謝謝,兩人便相視無言。
直到戚行豐聽見動靜走來,看見越溪熱情地打了招呼,“剛巧晚膳沒吃飽,越溪姑娘真是雪中送炭了。”
嘗過越溪的酸梅湯,戚行豐知道這糕點味道肯定不會差,打開食盒當着越溪的面吃了好幾塊。
“今日多謝兩位公子相助,否則我們還不知要受那人多少苛責。”
馮休年:“是他們無禮在先,我們說的都是實話,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戚行豐附和道,“最後還是你家公子救的你,不過這糕點确實美味!”
“兩位公子不也是打算出手相救嗎,小女都瞧見了,公子若是喜歡糕點,改日我再送一些來。”
雙方又寒暄幾句,越溪不便多留便告辭離開,臨走前,還往裡頭望了望馮休年的古琴和他手上的琴譜。
“越溪姑娘不會是看上你了吧。”戚行豐一臉壞笑打趣馮休年。
馮休年頓時怒目而睜,“胡言亂語,當心壞了越溪姑娘的名聲!”
戚行豐舉手示弱,“好好好,不說不說,真開不起玩笑。”
越溪剛回到應氏的住處,便撞見依靠在院門口的周峤。
周峤眉毛微微上揚,歪着頭不動,露出一絲傲慢的微笑,“去哪了?”
“給無意山莊送糕點。”越溪從容回答。
“糕點?”周峤擡步逼近,“别讓我抓到你圖謀不軌。”
越溪嫌棄地别過身去,“周公子說話可是要有證據,别因為一己私欲報複我一個小小的丫鬟。”
近一個月的路程,盡管越溪再遲鈍,周峤整日看犯人的眼神她也注意到了,她思來想去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他,最後隻想到了在騎園,和黑鴉襲擊夷山的那晚,但區區因為臉面便讓他對自己如此記恨,越溪隻能感歎得罪小人實屬自己倒黴。
見周峤不說話,隻一味懷疑地盯着自己,越溪轉身跑走,到了庭院才停下看人有沒有追過來,她撫上胸口,夜幕上月光皎潔,明亮到看得清每片樹葉,越溪不知是因為剛剛跑動,還是因為太過緊張,心跳得厲害。
雖然周峤是小人,但不會随意将“圖謀不軌”安在一個丫鬟頭上,越溪總覺得他知道了什麼,被攪得心神不甯……又煩心遲映到底何時聯系她,要如何聯系。
從踏入沐家莊,不,從夷山出發的時候她便開始惴惴不安,在夷山的大半年,她似乎開始習慣安定,習慣待在醒山居,待在應洛羽身邊,越是習慣,她愈是不安。
應洛羽的房間燭火已熄,越溪挪着步子回房。
她取出從夷山帶來的古琴扶桑,相伴幾月,她早已将它視為心中慰藉,這一路,閑暇時應洛羽總會督促她習琴,但琴藝總歸是粗略的,來來去去并無多大突破。
一晚上的胡思亂想,導緻越溪隔天睡過了頭。
她抱着琴手忙腳亂地跑去找應洛羽,倉促之間踩了裙擺直直向前倒去,因為手中抱着琴,她下意識地翻轉身體準備後背着地,身下是石頭台階,她緊閉雙眼已經做好受傷的準備。
但身體卻突然停住,背上傳來一股溫熱,空氣中飄散着一股花果香氣。
越溪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竟是一位笑容燦爛的姑娘,亮如明玉的眼睛閃爍着好奇。
“你沒事吧?”
聽見姑娘問起,越溪才迅速起身整理好衣裳,抱着琴細細地觀察起眼前的可人兒。
她一身藕粉繡花羅裙,頭戴幾簇鮮豔的絨花,一頭柔順的長發随風飄揚,整個人散發着溫暖明媚的氣息,天真無邪好似從未有過煩惱,笑容也能拂去陰霾,此時她同樣觀察着自己。
“你是越溪?”對方試探問道。
越溪此時已經确定來人是誰,福身行禮,“小女越溪見過沐小姐。”
沐瑤伸手扶起,“不必多禮,沐家莊不在意這種規矩的,我果然沒猜錯,你跟天月信裡寫的一模一樣。”
越溪定定地看着她,回想起青初說的話,當時還以為沐瑤讨人喜歡,可能是因為她聰明、漂亮或者善解人意,又或者其他過人之處。
現下她才恍然大悟,當真會有人僅僅是出現,便能讓人心生歡喜。
屋中的人早就聽見聲響,應子默低聲一問,語氣中夾雜着一絲不爽,“你們還通了書信?”
應天月不理他,徑直跑了出去,“沐瑤!”
“天月!”
兩人相遇,笑聲便充斥整個院子,互相抱着轉圈,心情像揚起的衣擺一樣飄然自在,夏日的蟲鳴給笑聲伴奏,欣喜的氣氛一并感染在場的所有人。
應子默輕輕搖着扇子,含笑默默地看着她們。
越溪側頭發現應洛羽從隔壁屋子鬼鬼祟祟探出一個腦袋,被發現後還示意她别出聲。
應天月挽着沐瑤撒嬌道,“我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盼來了。”
“那我還排在星星月亮後面呢!”沐瑤嘟嘴佯裝生氣的樣子。
兩人說說笑笑準備進屋,被杵在門口的應子默擋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