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突然傳來一聲模糊的怒喊,不過它的主人顯然不想讓别人聽見,所以聲音被壓在咽喉,非常低沉。
“徐姨!您說得對,不聽話的孩子是沒有出路的,我馬上就要成年了,您千萬不要放棄我!”
這道聲音嗓門大很多,時楓的哭腔飽含真情,十足的叛逆少女幡然醒悟的架勢,一時間震住了對方。
“你有什麼……好好說!”
“我真的知道錯了!如果連您都放棄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會好好聽話的!真的!”
簡初:“……”
啧,這腳演技。
她一邊聽着上頭的花式滑跪,一邊操控着小觸手鑽進辦公室的鎖眼裡,這邊擱楞擱楞,那邊搗鼓搗鼓。
開門鎖這種精細活,比用刀子戳人費勁多了。
不過好歹,這道門并沒有什麼高精尖技術的加持,在小觸手的努力下,很快就悄無聲息地打開了,簡初掃了一眼四周,下一秒擡頭,消失在原地。
一切順利,她鎖上身後的門,往裡面走了兩步。
辦公室裡的陳設和她昨天來時别無二緻,桌上的電腦正開着機,上面沒有什麼攝像頭之類的孔眼,而屏幕上正跳動着輸入密碼的界面。
盡管很想翻翻裡面有什麼東西,但簡初本人并沒有掌握破解密碼的技術,她隻能略過電腦,走進辦公桌後頭,用觸手一個個摸過去,把所有帶鎖的櫃門都撬開了。
——“除了辦公室,我想不到其他地方,她從來不允許别人随意進她的辦公室,這家救助中心唯二的禁地,就是辦公室和禁閉室。”
很可惜,一側的幾個櫃子找下來,并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簡初将一個抽屜擺放回原位,有些頭疼地歎了口氣。
有用的東西看起來不多,這次總不會一無所獲吧。
“嘩啦啦——”
耳邊突然響起紙張抖動的聲音,她扭過頭,就看見小觸手正捏着一張紙,興高采烈地舉在她面前。簡初接過一看,上面隻是随手畫的無意義的圖形,和她以前上課無聊時畫的差不多。
“這張不是,我要上面寫了字的。”
小觸手蔫巴巴地垂下,不過兩秒,又氣勢洶洶地去翻另一個抽屜。
“動作輕點,不要弄亂了。”
小觸手僵了僵,猶豫了兩秒,似乎在觀察簡初的動作,緊接着末端蛄蛹了兩下,拉長揉圓,搓出了一隻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要不是這爪子看着跟簡初的手幾乎一樣,她多少要鼓勵幾句。
這隻手此刻正翹着蘭花指,小心但快速地翻過紙張。
簡初:“……”
時間并不充裕,并且随時都可能喊停,簡初沒跟它計較,而是靠着自己優異的視力和記憶力飛速翻動着材料,看起來很像市面上常見的量子速讀的騙術。
她沒指望小觸手能找出什麼東西,不過因為它的行動并沒有帶來明顯的疲憊感,便也由着去了。簡初将手上一疊材料小心放回原位,一轉頭,又看見蘭花指捏着一張紙片,抖得嘩啦啦作響。
她抿了抿唇,接過那張紙,蘭花指立刻伸了過來,指向了其中一行字。
那是自己的名字。
“簡初,優(劃掉)?”
這是一張表格,上面隻有寥寥幾個人的名字,在她看來十分陌生,不過後面的評價無一例外,都是優。隻有簡初後面的字被劃掉,然後打了個問号,這幾筆看起來很新,不像這張紙已經泛黃,看着有些年頭了。
所以最近是發生了什麼,讓她有了這樣的行為。
這是在哪裡找到的?
蘭花指輕輕一轉,指向了邊上的一個抽屜,裡面還有薄薄一疊紙,簡初毫不猶豫走上前掏空了抽屜。攤開一看,果不其然,每一張紙上都是如此形制的表格,不過隻有她手裡這張寫的是優,後面都寫的良。
最後一張很新,雪白雪白的,摸起來柔韌,不像年頭長了有點脆脆的手感。
簡初迅速翻過,果然在上面找到了時楓昨夜提到的那個女孩。
“李葉,良。”
它們可以是徐燦華對中心的所有孩子的評價,這很合理,但不同尋常的是這些名字太少了,已知簡初16歲離開救助中心,至此已經四年,以目前救助中心的規模,怎麼可能隻有這麼些人。
簡初凝視着手裡的表格,那些沒有被記錄的人去了哪裡?
她心底有一個猜測,也許徐燦華在向什麼人輸送着這些孩子,但其中還有無法解釋的地方。
那就是她自己。
從已知的信息來看,她離開救助中心幾乎就無縫對接進入了聯邦第一軍校,中間不存在什麼第三方交易。
再找找有沒有跟這個長得很像的紙片。
小觸手興高采烈地接受指令,又埋頭翻起了櫃子,樓下的吵鬧聲變得小了些,但暫時還沒有結束的迹象。簡初用終端将幾張紙上的内容記錄下來,又将它們放回原位。
李葉是在兩個月前離開救助中心,所以這些表格應該已經是比較新的版本了。
快速浏覽過剩下的材料,小觸手一無所獲,它将櫃子重新鎖上,失落地挂在簡初肩頭。
見它情緒不太高漲,簡初伸手拍了拍。
做得很好,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