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會把椰汁糕送走,下一個粉絲是宋疏星最難應付的類型,哪怕是個打扮清爽的男同性戀也好,但他肉眼可見是會把陽剛當做頂級贊美的男人,高大黝黑不修邊幅,表情也十分難看。他朝宋疏星走過來,像債主碰到了欠債不還的老賴。
宋疏星沒有感覺錯,她還沒反應過來工作人員已經把她半拖半拽地拉到一米外,對方像發怒的雄獅那樣撲過來把桌面上的信件禮物全部掃落,甚至試圖翻過簽售的桌子。整個場館還放着過去的專輯音樂,甜蜜黏膩的音樂在這一刻像惡魔的低語,她被工作人員護在身後,而男人不停地咆哮着:“為什麼不回我的信息,你這個表子!說好和我回老家結婚的,為什麼要出來抛頭露面,難道你就這麼喜歡這種光鮮亮麗的生活嗎?”
他的精神狀态明顯異于常人,目标也隻是“虞月夜”,場館的保安很快一擁而上把他按倒在地。被工作人員攙扶着,宋疏星的半邊身體發麻,她的心髒幾乎躍出喉嚨——即使這件事很快發生也很快結束了。虞月夜碰到這樣的人多少次了呢?是因為這樣才厭倦了粉絲嗎?
想到對她的熱情表示抗拒的虞月夜,宋疏星覺得自己猜到了正确答案,她欲言又止。這并不算太惡劣的事情,她稍作休息之後重新回到台上進行簽售,說不害怕那是假話,每一個粉絲朝她走過來時她都要克制住向後躲避的本能。
簽售結束之後,宋疏星精疲力盡地坐在回程的車上,大家都累了,車子裡靜悄悄。她的注意力從男人轉到受傷的虞月夜身上,對着手機艱難地忍着淚意打字。
【是申偉嗎?】
【嗯。】
虞月夜回得很快,一千句話含在口中也說不出一句,下意識想要道歉——她是能夠忍耐疼痛的人,但宋疏星不是;她可以接受自己失去漂亮的面孔,但沒資格讓宋疏星接納這樣的命運。
對不起。她還沒把這幾個字發出去,宋疏星的信息先發過來,她逐字逐句地讀,每個字都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
【對不起,我不應該随便和他鬧矛盾,害你受傷】
該說抱歉的不是對方,也不是自己。虞月夜被宋疏星主動攬錯上身的作風鎮住,手指在鍵盤上按着,一串無意義的字母長出長長的尾巴。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但不想讓聊天就這樣中斷,等了一會,宋疏星給她轉發了數十個剪輯視頻。
虞月夜仔細辨認,才發現疊上十層濾鏡磨得五官棱角都消失的面孔主人是自己。點開是自己的出道舞台,她快速地退出去,但那點灼熱還凝聚在她的指尖。她閉上眼睛,還能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隊友欣喜地望着底下舉着手幅的粉絲,她卻想要臨陣脫逃,被經紀人抓住手臂。
“我不想跳了。”
她不想做舞台上的提線木偶。那是她第一次生出反抗的勇氣,這個念頭紮根在她心裡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參天大樹,但經紀人像聽見了一個笑話。他直視着她的臉,舉起手最後也隻用手背輕輕地刮過她的臉:“别傻了?你想死嗎?”
再後來,虞月夜發高燒到三十八度也沒喊過累,她隻能想象自己是舞台上的一束光,對着粉絲唱充滿挑逗意味的歌曲,也接受帶着情-色意味的審視。她像躲在軀殼裡面忘記了自己的姓名,和魔鬼簽下了交易,用靈魂換取金錢名利。
【這是一個粉絲剪的視頻,我今天在簽售上見到她了,她非常非常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