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樓,就看到宿舍大門旁邊圍了一圈人,正讨論着什麼,林繡生過去看了眼,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是張遠懷在宿舍養的那隻。”
一個小時前還扒着他的手要吃東西,一個小時候後就隻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躺在地上,被人圍觀。
他表情淡漠,好像對這件事一點也不關心,卻從書包裡掏了張紙巾出來,将人群撥開,蹲下來把倉鼠撿了起來。
人們總是喜歡看熱鬧的,卻又不喜歡加入,見沒東西看很快就散了,隻有剛剛在樓上看了場鬧劇的人在一旁竊竊私語,用懷疑的眼神打量着林繡生。
林繡生沒理他們,單手捧着倉鼠走到秦越面前,他垂着眼睛,看不出什麼情緒,“它叫生生,背上有一小撮黑毛,很好認。”
“生生?”秦越愣了下,下意識看向林繡生。
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林繡生也明白秦越的意思,點了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秦越面色沉凝,垂眸看着安靜躺在林繡生手上的倉鼠。
如果還活着的話,應該很可愛,白白軟軟,團起來的時候就像個糯米團子,舔舔小手,洗把臉,将自己的味道塗遍全身。
倉鼠是種很膽小的生物,喜歡獨居,在有外來者侵入的時候就會翻過身子,張牙舞爪,對你吱吱直叫,隻有在取得它的信任後,才會任由你将它捏在手中随意把玩。而當它喜歡上你之後,就會對你特别親近,甚至還會叼着你的手指把你往自己的窩裡拽。
因為,它認為你是屬于它的東西。
可現在這隻倉鼠隻能依稀看出生前的可愛模樣,眼睛緊緊閉着,毛發亂糟糟的,身子也扭曲了起來。但不像是被摔死的,倒像是被人捏死的。
秦越看了眼手機,見時間還來得及,将倉鼠接了過來,“走吧,你去醫務室處理傷口,我去找個地方把它埋了。”
這個點太陽很大,就算有樹蔭的遮擋也還是熱了一身的汗。
好在醫務室離宿舍樓不遠,走兩分鐘就到了。林繡生進去處理傷口,秦越去給小倉鼠挑選下葬的地方。
醫務室旁邊正好有塊地,土質也比較松軟,上面蓋着一層厚厚的青草,踩上去又軟又舒服。視線在旁邊轉了一圈,找了塊長條狀的石頭,又去樹下撿了個還算粗壯的樹枝。
他給倉鼠挑選的墳地在一顆枇杷樹下,旁邊還種着許多矮小的灌木,可以遮擋陽光——倉鼠是夜行性動物,最不喜歡曬太陽了。
等來年春天枇杷熟了,果子落在地上,小倉鼠就可以吃到最香甜的枇杷。
隻不過要埋深點,還要找個大一點的石頭壓上面,學校裡有兩隻流浪貓,他怕流浪貓聞到味道,會把小倉鼠挖出來吃掉。
沒有專業的工具挖起來還挺困難,一開始他還在用石塊相對扁平一點那邊去挖,挖了一點之後就挖不動了,又用樹枝開始刨,到最後手腳并用,挖了滿頭的汗,也才挖了五厘米的樣子。
秦越:“……”
林繡生處理完傷口出來找了一圈,就看到呆愣着蹲在樹下的秦越,走了過去,看着那個似乎是個坑的地方,猶豫着問道:“這是……你挖的嗎?”
騰地一下,秦越耳朵變得通紅。
他将手上的工具扔掉,站起來尴尬地拍了拍褲子,裝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樣子,“嗯,剛開始挖,還沒挖好……”
話音剛落,就看到林繡生手上拎着的鐵鍬。
注意到秦越的視線,林繡生跟他解釋:“我剛在醫務室正好看到園丁丢在那的鐵鍬,就借了過來。”
越過秦越走到樹下,看着秦越毫無章法刨出來的小坑,嘴角勾起,笑得兩眼彎彎。他将鐵鍬遞給秦越,在秦越接過後卻不松手,語氣中帶了點揶揄:“用這個也能挖深點。”
秦越這下老尴尬了,輕咳一聲,拿過鐵鍬就主動開挖了起來,“我也是這麼想的。”
有了鐵鍬很快一個還算深的小洞就挖出來了。秦越特地挖深了點,大概有三十厘米的樣子,也就是這裡的土質軟,比較好挖。
林繡生将旁邊放着的倉鼠“生生”連着紙巾小心翼翼地放進去,深深地看了一眼,捧起土直接撒了上去。
“希望你下輩子能遇上一個好點的主人。”
随着土壤被重新蓋上,好不容易挖出來的小洞又重新被填上,微微鼓起一個小包,被秦越用一個厚重的石頭壓在上面。
他長舒了一口氣,拍了拍手,對林繡生笑道:“好了,我們走吧。”
和林繡生一起将鐵鍬送回醫務室,兩人這才一起往教學樓走去。
這麼一通忙活距離考試開始還有不到十分鐘。
秦越将林繡生的書包遞給他,看了眼塗了紅藥水的手肘,對他道:“小心點别再碰着了,等考完了等我下來找你。”
林繡生應了一聲,手指緊緊捏着書包背帶,垂着眼,看不出在想什麼。一直到秦越的腳步聲消失在樓上,才敢擡頭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