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感覺自己和林繡生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林繡生看不見他，聽不見他，也觸碰不到他。明明他們都處在同一時空之中，近得可以融進彼此的身體裡，卻始終無法感知到對方。

他對林繡生說：“我喜歡你。”

林繡生卻什麼都聽不到，直愣愣地看着那個冒牌貨。

他張開雙臂，将林繡生抱進懷裡：“别看他，他是假的。”

卻隻能虛虛地抱着，一點溫度都沒有。

林繡生痛苦地蹲在地上，用盡全力将自己的抽噎聲隐藏起來，卻還是被秦越捕捉到了。

他蹲在林繡生身邊，點了點他的腦門，對他說：“别哭了，我怎麼會讨厭你。”

食指從眉心穿過，就好像他是一個虛無的存在。

秦越歎了口氣，仰頭看向天空。

“如果這隻是一場夢就好了。”

可是多長的夢都會醒，現實卻會血淋淋地擺在你眼前。

心裡悶悶的難受，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林繡生被抛棄，被孤立，被欺負，看着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直到消失，再次變回曾經的那個樣子——沉默、陰暗。

他從來沒有想過，夢裡經曆的那些有一天竟然會變成真的。

不過比夢中好的是，他并不需要一直跟在那個冒牌貨身邊，也就不用看他用自己的身體做出各種讓人厭惡的事情。

起碼，他還能陪在林繡生身邊，即便他什麼都不知道。

原文中說，林繡生不上課都是去外面吃喝玩樂了，可秦越看到的是，林繡生一天要打好幾份工，這一家幹完就去下一家，像個機器人，永不停歇。

原文中還說，林繡生成績下降，自暴自棄。可秦越看到，林繡生就算再忙，每天晚上睡覺前也會抽出一小時的時間學習。

期末考試不是他不想去，是因為前一天出門的時候正好被一輛電動車給撞了，被電動車主強行送到醫院去檢查。秦越看到他腿上、手臂上被撞了一大片的青紫，光是看着就叫人害怕，他想問林繡生疼不疼，可林繡生在上藥的時候就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好像被撞的不是他一樣。

他想，如果是他的話，大概早就疼得哭爹喊娘了。

他就這樣像個阿飄一樣，一直跟在林繡生身邊，從最開始的崩潰和無助，到後面甚至已經開始習慣自己這具幽靈軀體。

“這兩天降溫了，你要多穿點，就衣櫃裡那件灰色的毛衣我看就不錯，高領的，穿上去暖和。”

“诶我說讓你穿毛衣，你怎麼就套了個外套就出門了呢？沒人管你了是吧？上天了是吧？”

“我跟你說，靠窗那個位置有個男的，我觀察他好幾天了，每天一到點就過來，直勾勾地盯着你！他一定對你不懷好意，你得給我離遠點啊，男孩子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

“這家火鍋店我之前來吃過，味道還不錯，等什麼時候有機會帶你來嘗嘗。”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我們不是去電影院看電影的？我早就想說了，那部片子不好，下次我們去看别的。你說，恐怖片怎麼樣？你怕鬼嗎？咳咳咳，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最怕鬼啦！”

也許是因為沒人聽到他說話，秦越變得越來越唠叨，經常能圍着林繡生講半天都不帶停的。

這讓他覺得做阿飄好像也不錯，起碼不用吃飯喝水，甚至連覺都不用睡，讓他可以像個癡漢一樣在林繡生睡覺的時候趴在床邊看。

“你說你怎麼長那麼好看呢？依我看小說主角應該是你才對，為什麼會是他呢？”

他就這樣躺在林繡生身邊，雙手撐着下巴看他。

林繡生正在回店裡消息，他看起來很累了，神色疲憊，眼底都泛着青黑。

秦越用手蓋住手機，不高興地道：“别看了，都快十二點了，你應該睡覺！”

許是感覺到了什麼，林繡生愣了下，将軟件退出，給手機插上充電器後就關燈躺下來睡覺了。

秦越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林繡生的肩膀，笑道：“真乖。”

屋内靜悄悄的一片，月光透過窗玻璃從外面打進來，将這間破舊的屋子給照得發亮。

這是林繡生的家，秦越從來都沒聽林繡生說過，他以為林繡生還和自己的父親住在山溝溝裡呢。就像電視裡放的那樣，就連回個家都要花兩天時間，跨過一切艱難險阻來學校上課。

被自己的想法逗到，秦越不禁笑了起來。

可笑完後，沉重的心事又壓得他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