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策同慧明大師往正殿走的路上,遠遠就看見沈清嘉,稍稍留心了當下的狀況。他耳力極好,聽了幾句已經搞清楚事情的起末,來不及同慧明大師打一聲招呼,直接上前管了這閑事。
沈清嘉見到趙承策也愣了一瞬,随之立馬乖覺得裝作不認識。
沈瓊茵原本正着惱,深恨這人不問自來,替沈清嘉解圍,壞了她們的好事,一轉頭看見趙承策的臉,頓時什麼都忘了,腦海裡隻蹦出,“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霞映澄塘,蘭生幽谷”,末了暗歎一句,這天底下竟有長相如此好看的男子。
沈瓊茵羞怯的垂下頭,一言不發,已然忘了要找眼前這人算賬的事
沈夫人比沈瓊茵看的深得多,她并沒有被一張好看的臉迷惑,反倒暗中觀察起趙承策的穿着。
他穿着圓領襕袍,織花緞的料子,雖然貴重,但富貴人家也不是穿不起,重要的是他腰上系的腰帶是缂絲腰帶,缂絲曆來有“織中之聖”和“一寸缂絲一寸金”的說法。制作繁雜,以蠶絲為原料,采用“通經斷緯”的繡法,花紋圖案像镂刻一樣,栩栩如生,纖毫畢現。這種東西輕易得不到,多為賞賜之物,即便沈府得了幾寸缂絲,那也是要好供起來的。沈夫人心知此人來曆不凡,又看到他腰間懸的玉佩,乃是水頭極好的羊脂白玉,加之慧明大師對他也極為客氣,心下了然,這人隻怕身份貴重。
雖不知這個貴公子何以心血來潮,要替沈清嘉解圍,但不管但無論如何,今日陷害沈清嘉的謀算,隻怕成不了了。
沈夫人畢竟多吃了幾十年的飯,心裡如何不爽面上也不顯分毫,反而客氣的請惠民大師解這一簽。
慧明大師接過簽文,細細琢磨了一會,神秘莫測的開口說了十六個字:“張琴待月,月到中天;時不可失,觸事成春。”
慧明大師饒有興趣的點了點頭,才問沈清嘉說:“不知這位女施主要求什麼呀?”
沈清嘉環顧了四周,方才說道:“我心中有一夙願,不知何時能得償。”
沈清嘉心裡想的當然是報仇。
趙承策聽了此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清嘉,想起剛剛自己抽此簽時,慧明大師說的是:一去中阻,雲霧不開,且自寬懷,善緣無礙。
他問的是姻緣。
當然了,趙承策對自己說,我隻是人生圓滿,别無所求,所以才随便問了句姻緣。
慧明大師點點頭,勸導:“女施主切莫執念太深,當結善緣,如此,心願可償。”
沈清嘉雖一向不信神佛,但這個慧明大師解了自己的困境,又給了她一個美好的期盼,心下倒也有幾分感激。
沈夫人冷眼旁觀,見簽文終于解完之後,謝過慧明大師,這才與趙承策攀談起來:“這位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今日可幫了大忙了,改日定要向貴府緻謝才是。”
沈瓊茵就不用說,全程關注着趙承策,聽母親此言,連忙點頭。
趙承策行了個禮,非常客氣的說:“晚輩甯國公府趙承策。”
沈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客氣的同趙承策打交道,說:“許多年前,我去甯國公府做客,也是曾見過公子的,那時公子還不過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如今也一表人才,是當之無愧的國家棟梁了!”
趙承策連忙推辭:“不敢當,夫人謬贊。我還有點事情在身,不能奉陪。”還非常客氣的詢問,“是否需要我護送沈夫人回去?”
沈夫人當然拒絕了,連忙說:“我們這些女眷左不過也就是些齋戒祈福的小事,你若有正事,趕緊去忙吧。”
趙承策于是告辭,同慧明大師一道走了。
沈夫人同沈瓊茵兩個都目不轉睛的注視他的離去,沈清嘉心裡好笑,沈夫人見人下菜碟兒的本事是愈發的爐火純青了,怎麼着?難不成她還想讓沈瓊茵嫁公府的公子?
她看了眼趙承策的背影,覺得,她還欠他一個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