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沈清嘉才有心情來檢查趙承策的傷勢。腰間有一道刀口子,但應該不是很深,現下已經凝固不再流血了,反倒是手臂上的血口子還在不停的往外滲着鮮血,但手臂不是要害,應該也無妨。
最嚴重的傷口當然是替自己擋的那一劍,傷在胸口,鮮紅的血已經濕透了那處的衣裳。
忍沈清嘉着心驚肉跳,又翻動了一下趙承策,發現右肩膀上還有一處箭傷。
沈清嘉整個人六神無主,伸手在他的鼻端探了探,慌裡慌張的,也沒感覺出來到底還有沒有呼吸。沈清嘉思緒紛亂如蓬麻,腦子遲鈍了好久,終于反應過來,要先給他止血。
她撕開裡衣的裙擺,小心翼翼的避開他身上其他傷口,先細緻的包裹了胸口最嚴重的那一處。沈清嘉以前沒幹過包紮傷員這活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手法的原因,隻覺得效果不太好,新鮮湧出的血液即刻濕透了包紮用的布料。
沈清嘉又把包紮的布條勒的緊了些。
她靜靜蹲在趙承策旁邊,神思不屬的掃過他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趙承策五官生的極好,劍眉星目,高鼻薄唇,額間還有明顯的美人尖。
沈清嘉不由得小小走神了一下,心中暗道:從來見的都是他氣宇軒昂,飛揚跋扈的樣子,現在的他靜靜的睡着,臉上露出脆弱安甯的神态,倒是不那麼讨人嫌了。
她很自然的伸出手撫上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頭,感覺仿佛好像有些燙。
沈清嘉看了眼天色,黎明不知何時才能出現,趙承策若真是因箭傷而引起高熱,那可真就危險了。
她走向湖邊,在密集的草叢裡細細搜尋着可能用得上的傷藥。苦心尋覓半天,也隻得了幾株車前草和一丁點半邊蓮。
聊勝于無吧,沈清嘉不敢怠慢,擰碎了草藥,擠出汁水,喂給趙承策。
剛做完這件事,她忽然靈機一閃,趙承策是武将,像他們這種随時有可能要動刀兵的家夥 身上不可能不備着金瘡藥吧。
一簇希望的火苗在她眼中燃起,她小心翼翼的跪坐在趙承策身側,伸出手向他腰間探去。
此舉極為失禮,沈清嘉不停的告訴自己,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我這是為了救他的性命。
雖然如此,卻還是有些扭捏,她轉過頭去,隻探出幾個指尖,在他腰間摸索。還好,果真像自己猜想的那樣,從趙承策身上摸到了藥瓶。
沈清嘉大喜過望,從他腰間掏出藥瓶,卻不小心帶出了一張手帕。
她不經意的掃一眼,視線便定在了那張手帕上。平平無奇的布料上繡着四處可見的如意雲紋,與鐘鳴鼎食的甯國公府公子的用度一點都不匹配。到是有點像自己用的那款。
她遲疑的撿起帕子,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那晚與那個黑衣人對峙的情景。
想要回憶一下他的聲音,卻朦朦胧胧,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那時她讓那個自稱是王璟信使的黑衣人将這方帕子轉交給王璟。
後來跟王璟進展順利,一半是矜持一半是不上心,所以沒有問王璟有沒有收到那塊帕子。
如今看到這塊帕子在趙承策身上,心裡第一反應竟是那晚的黑衣人,不會是趙承策吧。
他跟王璟合謀,大半夜跑到沈府來戲弄自己?
沈清嘉有些生氣,但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趙承策,有火也沒地兒發。
她認命地拔開手中的藥瓶,聞到松香和冰片的味道,安下了心。她解開先前給趙承策包紮傷口的布條,猶豫了一下,還是扒開他的衣裳,将藥灑在傷口上,萬幸,這藥的效果還不錯,血已經止住了。
沈清嘉重新從裡衣上扯下一條布條,再次細緻的包紮了傷口。
待所有傷口都處理完,沈清嘉已經腿麻的沒有知覺了。
她索性就地坐下,緩了好一會,才慢慢挪動到湖泊邊洗手。
沈清嘉蜷起雙腿,坐在湖邊,大半夜的逃亡又加上高度的精神緊張,此刻已經疲憊極了,他将頭埋在腿上,準備稍稍休息一會兒,卻每每在進入夢鄉時猛地驚醒。
就這樣往複了好幾次,在她又要昏昏欲睡時,忽然聽到趙承策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