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不算好,趙承策注意到,包圍着甯國公府的禁軍,并沒有完全撤退,隻分了一部分兵力押送他們父子二人入宮而已。
而且,今日的宮廷格外奇怪,突然多了很多守衛不說,且多是生面孔。
趙承策心中湧現了巨大的不安。
甯國宮在殿内見到甯王時也吃了一驚。可他也算是經過風浪的人,聯想到一系列的情景頓時明白過來甯王,這是謀反了。
那麼,如此一來,他派人将自己傳召進宮目的也就很明顯了。
甯王得位不正,此時必定隐患重重,他奪得權利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擺平軍中勢力。
而甯國公府三代從軍,立下赫赫戰功,在軍中有着無與倫比的威望,此刻,他要麼拉攏,要麼斬草除根。
果然,甯王先是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和善面孔,命人特地賜了座椅,請甯國公入座。
甯王道是沒有客套,直入主題的同甯國公講:“國公爺骁勇善戰,威震四方,本王心中一向是十分景仰的。”
說着擡了擡下巴,手下的内官十分有眼色的将聖旨捧出來給甯國公過目。
甯國公早就心裡有數,粗粗掃了幾眼聖旨,正印證了心中的猜想,他在心中冷笑,面上故作不解:“這聖旨下的倒是十分突然,太子并無大錯何以忽然行廢立之事,中書門下的列位臣工們同意了嗎?老臣還是要面見陛下,請示一番才是。”
這一字一句無不是在甯王心頭插刀子。甯王按捺下心頭的不滿,隻同甯國公打着官腔:“國公大人此言差矣,父皇乃天子,立下此诏書,自然是經過多方考量。何況父皇現在病體支離,剛剛本王侍奉過湯藥,現下已然睡過去了,甯國公難道忍心攪擾?更何況……”
甯王幽幽的笑了起來,眼眸中精光乍現,“難道國公爺認為本王就擔不了東宮大任。”
說着,又從袖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奏章,遞給甯國公,笑着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本王相信國公爺是聰明人。”
甯國公粗略浏覽了一遍,甯王許甯國公府食祿萬石,又在甯國公原有的職位上兼領工部尚書一職,連趙承策也被封天策上将,三品大員,更是賞賜黃金千兩财帛無數。
這些封賞着實誘人,仔細一品,不難看出甯王明升暗降,悄無聲息将趙承策從中軍都督這樣的實權部門轉出來,空領了一個上将軍的虛職。
更何況,甯國宮在朝堂浸染多年,如何看不出來甯王這是緩兵之計。眼下,許以重利不過是穩住甯國公府,給他騰出手來,清洗前朝反對的官員,穩住朝局。
他的兒子不過是在中軍都督府擔任經曆一職,已經讓甯王如芒在背,如梗在喉。待他坐穩龍椅後,難道能容忍自己這身兼兵部和工部兩處重地,且又軍威赫赫的甯國公嗎。
這些都還不是最要緊的。
讓甯國宮真正遊移不定的,其實是他并不看好甯王。
甯王謀逆此舉做的實在太沖動了。
原本甯王大好局勢,然則不走正道,鑄私兵,通外域,生生把自己霍霍的一敗塗地,此乃一大過,如今倉促舉事,已然失了人和,不過狗急跳牆罷了,這又是一大忌。待到京城之外的各方勢力收到消息,尚且不知道有多少忠義之士會舉兵讨伐,連旗号都是現成的,勤王救駕。
這樣一個狼子野心,偏偏自身又沒有過硬本事的親王,甯國公實在不敢把自己一族的未來壓在他身上。
甯國公敬謝不敏:“老臣自問未立尺寸之功,實在不敢接此厚賞。”
甯國公老狐狸一個,先放了句狠話,拒絕了甯王的拉攏,又不想把甯王得罪的太死,于是轉移矛頭
“更何況,即便是我願意接受這份旨意,諸位同侪也不能同意。”
說完,面帶笑容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須。
甯王眯了眯眼,臉色已經冷了下來,“隻要國公先行表态,本王自有法子應付那些文官。還是說,甯國公是決意要同本王作對了?”甯王一改和善的面孔,陰測測的問道。
甯國公歎了口氣:“老臣是陛下清風的太子少師,如今太子無錯,儲君卻易位,老臣實在惶恐。隻盼殿下将陛下請出,給衆臣僚一個交代。”
甯王已經遮掩不住怒火了,他将手中的珠串一把摔在桌子上,直言呵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你是三朝老臣就可以倚老賣了,本王就不敢拿你怎麼樣了嗎!”
說着大吼一聲,“左右,拿下!”從大殿兩側突然湧出大量士兵,羁押住甯國公。
生死關頭,甯國公瞅了瞅殿上的大軍,不怒反笑,嘹亮爽朗的笑聲充斥着整個大殿,國公毫無懼色反問道:“殿下縱然可以堵住老臣的嘴,難道還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殿下身為人子,不孝于父,身為人臣,不忠于君,行如此悖逆之事,人人得而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