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扯了扯嘴角,不死心的笑了笑:“謝公子,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謝钰歎了口氣,将桌上的密報遞給她看。
沈清嘉掃過一邊,手指死死捏着信紙邊緣,太過用力,指甲在米黃的紙頁上留下掐痕,指腹微微泛白。
謝钰以為她會哭的,畢竟沈清嘉已經眼眶泛紅,眼瞳泛起一抹晶瑩,可她到底沒哭。
沈清嘉也就消沉了那麼一瞬,随即倔強的擡起下巴:“我不信,他不是那樣的人!”
謝钰垂下眼簾,恰到好處地遮住眼中淡淡的不屑,他嘴角噙着一絲戲谑,眼風都不掃沈清嘉一下:“若是趙承策在這個時候娶别人,難道很奇怪嗎?
無論如何,取她心腹的手下的女兒,總比娶你得到的幫助大吧。
他如今起兵造反,正是用人之際,若是他此時選擇聯姻拉攏人心,也是人之常情。”
“不,他才不會是把婚姻當做交易的人,謝公子,你是一個不懂真心的人。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沈清嘉反駁。
謝钰扯扯嘴角,一針見血:“對,我不懂,你們懂得真心,又得到了什麼好處嗎?”
沈清嘉被他一噎,隻憤憤擠出來一句:“你……你……”
這話實在戳在沈清嘉的軟肋上了,自己從前百般算計,何敢談真心?如今難得願意為一個人真心實意付出,到頭來,無家可歸,全要靠旁人施舍,才能得一個落腳之地。更不用說趙承策了,他倒是真心一片,卻落得個家破人亡,逼上梁山的結局。
沈清嘉失魂落魄,謝钰冷眼旁觀,雪上加霜的補了句:“再者說,你這個自诩一往情深的人,不也在甯國公府落難時,及時逃生了嗎。”
沈清嘉目光一冷。
謝钰又露出那副似笑非笑的熟悉神情:“當然,我不是在諷刺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應該的。
我隻是合理推斷,你這麼一走,趙承策難免認為你是悔婚,心灰意冷之下,心許旁人也不是不可能。”
沈清嘉不說話,她不願露出軟弱的模樣,讓謝钰看了笑話,她與趙承策之間的事,她心裡明白,他們經曆的點點滴滴,生死與共,不是笑話,她相信趙承策對自己的真心并非虛言。
這些,謝钰不會懂。
謝钰見她嗫嚅着說不出話的模樣,也無心再同她争論,百無聊賴地對這個話題做了最終評價:“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古往今來不外如是。”
沈清嘉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反駁,隻是緊緊握住雙拳。
沈清嘉狠了狠心,向謝钰行了一禮,道:“你知道他現在對在哪兒,對嗎?我要去找他。”
謝玉挑了挑眉,随即,若無其事的反問:“沈姑娘這話問的蹊跷,我一個朝廷大員如何會同反賊有牽扯?要知道,污蔑朝廷大員罪名可不小,當心禍從口出。”
沈清嘉哼了一聲:“别裝了,你同趙承策肯定是有聯系的,别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嗎?趙承策可是從你手裡才僥幸逃脫一命。
後來,他舉兵起事,你養虎為患,受人蒙蔽,非但不憤怒,反而能心平氣和的閑置在家,在此關鍵時刻,将對付叛軍這樣的大權拱手交給别人。
這可不是謝钰謝大人的作風。
我現在簡直懷疑,趙承策舉事,你說不定也有參與呢。”
謝钰終于肯給沈清嘉一個正眼,他這樣老謀深算,八面圓滑的人,自然不會落人口實。所以,他很自然的狡辯着:“沈姑娘,指證旁人是要有證據的。你這樣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恐怕不妥吧。”
沈清嘉沒有糾纏這件事不放:“你幫幫我吧,你幫我找到他,我輩子沒求過什麼人,就當我求你一次。”
謝钰握住手筆,冰塊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活人的神情。
“你有沒有想過,你千裡迢迢趕過去,會遇到多少危險。便是你能順利到達,又如何呢?若是他決心要娶旁人,你又将自己置于何地呢?”
“我要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哪怕失敗了,也比空留遺憾的好。”
“罷了,我就再幫你這一次。”
關山正飛雪,烽戍斷無煙
千裡之外的通城,軍營裡正在為前不久的大勝大肆慶賀。
中軍大帳,趙承策正被他的部下們簇擁着敬酒。
這些将軍們都是此次大捷的功臣,一個個喝的臉紅脖子粗,舌頭都大了,還是掩不住那股高興勁兒,自顧自斟了酒同趙承策說吉祥話:“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棋高一着啊,這次勝得如此漂亮,大人居功甚偉!”
又有一人說道:“大人此次可謂雙喜臨門,再過不久,就該抱得美人歸了。”
趙承策不想在興頭上掃大家的興,于是來者不拒,約莫察覺出上頭時,已經飲完了兩小壇陳釀。
他聽見那副将祝福的話,眼神冷了冷,他眉心擰起紋路,擡起右手摁在太陽穴上,另一隻手揮退了繼續敬酒的一幹人等。
趙承策面上嚴肅起來:“好了,就喝到這吧,明日尚有軍務處理,你們盡興即可,莫要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