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腥味越來越濃,肉眼可見,那不是顔料,是血。
鮮紅的血小溪般順着白熊嬸毛發往下流,再從不堪重負的毛發上重重砸向地上。
白熊嬸卻渾然不覺身上的變化。
“顔料突然就變多了,真糟糕,明明昨天畫畫已經很小心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沾上了。”
開晴捏緊裝滿曲奇的不算沉的袋子。
那是她和白熊嬸剛産生的那微小信任度的重量。
“昨天幫我畫完外套之後又畫畫了嗎?”
話說出口,開晴才發現她的聲音如此幹啞,震動的聲帶發出的聲音像用砂紙和牆壁進行摩擦。
白熊嬸一頓,自我懷疑,“畫了吧?沒畫嗎?”
白熊嬸探頭回屋裡确認,她疑惑地撓撓頭,“家裡沒新的作品,看來确實沒畫。唉,我的記性太差了,那估計就是畫外套時沾上的。”
語畢,滴滴答答的血重新變回了顔料,好像剛才看到的血隻是開晴的幻想或錯覺。
但她笃定,那絕對是血。
昨天白熊嬸根本沒沾到顔料!
她強撐着扯出笑,“看來白熊嬸你下次畫畫也得穿上圍裙了。”
白熊嬸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等我送完曲奇,吃完早飯再回來幫你擦顔料吧。”開晴說。
就算那是血,她也要給白熊嬸擦幹淨。
雖然擦掉顔料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可白熊嬸确認她能擦掉顔料後,對擦掉顔料産生了執着。
這是不是意味着,擦掉顔料可能是白熊嬸的請求?
開晴和白熊嬸道别後往302房走,注意力集中在後背,她後背的汗毛豎了起來,頭皮也跟着發麻,等聽到301房的關門聲,她前進的腳步停住。
豎起汗毛,頭皮發麻絕對不是因為害怕。
是想法和猜測變多帶來的興奮。
顔料變成血、穿着舊衣服舊彩筆卻能随意拿出一千塊錢、有無住戶樓層的過道裝修不同……
種種信息像一根根蜘蛛絲纏繞着開晴,交織成網包裹着她,她得掙脫蛛網找到蜘蛛。
顔料意味着血,出血說明有傷口。
如果以上猜測正确,那麼新出現的紅顔料就能代表新傷口。
那擦去顔料是否意味着傷口的痊愈?
如果血能代表傷口,白熊嬸為什麼一直在受傷?
直覺告訴開晴,隻有進到白熊嬸的屋子裡,才能打探到更多内容。
要進嗎?
開晴的手放入口袋中,捏緊說明冊。
說明冊安安靜靜任由她捏着,沒有丁點動靜。
看來說明冊不會提醒她。
也是,說明冊新增的每一條内容都是在事情發生之時或發生之後才出現。
她需要自己做決定。
她好像很習慣自己做決定,根本不需要猶豫太久,她便下定了決心。
要進,一定要進。
胸腔中,她的心髒穩健地跳動,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敲響她的勇氣。
她是個膽小鬼,來到這後被吓了一輪又一輪,可她需要更多的線索。
她想回到她真正的家。
她想知道她的家人是怎樣的,她的朋友是怎樣的,她擁有怎樣的過往,不管明媚抑或憂傷。
開晴緩緩吐出濁氣。
既然要進,那就能進的都進。
她敲響小氣球的房門。
門打開,鐵鍊搖擺敲擊牆面響了幾聲,瘦小的身影像小鳥般撲騰翅膀飛到開晴懷裡。
“開晴姐姐!你來找我玩嗎!”小氣球語氣裡是藏不住的喜悅。
小氣球對她的親近來得突然又迅速,這種親近從誤認她是另一個隐形人開始,卻沒有因為知道她不是那位隐形人而結束。
開晴摟住小氣球,若有第三人在場看到這一幕,定會覺得這是一件鼓了氣的漂浮在半空中的環住一顆穿了衣服的氣球。
沒等開晴回答,小氣球就乖巧地松開雙手,主動道:“姐姐,你拿了什麼?重嗎?我幫你拿吧?”
她舉起一條胳膊,使勁鼓出肌肉。
“我力氣很大的!”
小氣球的期待狗狗眼讓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開晴掂量着袋子的重量,不算重,于是将袋子遞給她。
“那就交給你幫我拿一會兒了。”
小氣球瞬間開心地笑出牙齒,“我會好好拿着的!”
這時,她發現開晴外套的變化,驚歎道:“衣服變得好漂亮!”
她指着外套的一角,“這是我畫的!”
開晴笑說:“昨天301房的白熊嬸幫我把布拿去加工了一下。”
“啊對了,袋子裡的是曲奇,也是白熊嬸做的,她托我送給大家,你拿一盒出來吃吧。”開晴說。
小氣球怔愣地呆住,睫毛顫了幾下,語氣古怪,“送我的?”
“對,做得很好吃,你看裡面有盒沒裝滿的,就是我吃過的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