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櫃裡東西很多,她翻找許久才終于翻到溫多林以前向她讨要的幾條裙子,她不方便拿着,就找了個手提袋将衣服一股腦塞進去,臨走時又從抽屜裡順了一條看起來最貴的項鍊帶走。
接待室裡,在看着紀筠喝完第三杯茶水後,簡文成還是沒忍住提議:“要不到學校裡走走,梨花這幾年翻新了很多地方,風景都挺不錯的,我帶上校逛逛吧。”
紀筠瞟他一眼。
“好,簡校長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走走就行。”
用不着簡文成,他确是暗自松了口氣。
“好好好好,我确實正好有事要忙,上校随意。”
話放完了,簡文成等着紀筠起身開門離去後就癱軟在皮質沙發上,歇了一會,他像是想到什麼,拿起手機熟練地按下一個手機号碼撥了過去。
紀筠對梨花并不熟悉,雖然梨花算是高塔那邊在管,但他不接觸這一塊。校園裡綠樹成蔭,陽光從葉縫穿透,在地面繪出初夏的影子,紅牆被蔥郁的藤占領,腳邊的酢漿草也可愛地随風搖晃,和簡文成說得一樣,風景不錯。
褚蓁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度過了她的學生時代嗎?仔細回憶起來,她好像從來沒和自己提起過學校裡發生的事,不過也對,他在高塔,和她大概是沒什麼共同話題的。
花草的青澀香裡混雜着的焦糊氣味吸引了他的注意,日影晃動,涼風輕拂,閑來無事,紀筠幹脆跟随着火煙氣往一條小路走了進去。
梨花這幾年翻新,從前褚蓁上課的一片教學樓都成了廢墟,斷壁殘垣、瓦礫散布,一片灰褐色中叢叢荒草從瘡痍中破土而生,守護着這裡的一段舊時光。
四周空曠甯靜,以至于褚蓁點火的聲音格外刺耳。
打火機點了好幾次都沒着,褚蓁有點惱了,把東西往地上一扔,消氣了又撿起來,這次終于順利點上了。
焦糊的刺激氣味沖破了廢墟裡彌漫着的濃重塵土味,勾得某人從康莊大道走進石子小路,加入了這場原本隻屬于褚蓁的報複儀式。
仙氣飄飄的裙子在她手裡一點點消失,變成一小堆輕盈的灰,火光把她的臉照得格外清晰,紀筠站在幾米遠的一堵牆後若有所思地看着一切。
裙子燒光後,他看見褚蓁從袋子裡拿出一條項鍊,她認真地把它拆成一段一段扔進火堆之中。
直到最後剩下的那個手提袋也銷毀成灰燼,紀筠才不動聲色地離去。
他無心再欣賞學校裡的好風光,匆匆回了接待室給自己倒了第四杯茶水一飲而盡。簡文成已經不見蹤影,他忽然想到梨花的回音室,還未坐下一分鐘的紀筠又匆匆奪門而出。
“嘟嘟嘟嘟~”
“喂,紀筠嗎?你還在接待室嗎?”
褚蓁給他打了電話,那端的女孩語氣自然,他看着眼前顯示屏裡的人勾起嘴角,撐着頭對着電話那邊的人回答道:“嗯,還在,怎麼了,查資料不順利?”
“嗯…那個就是,我進不去,簡校長是不是還在你旁邊,可以拜托讓他和工作人員說一聲嗎?我很快查完就出來,不會多待的。”
“他剛去洗手間,等他回來我替你說,你先在那邊等一會?好嗎?”
“好,謝謝。”
“不客氣。外面太陽有點大,别在外面站着。”
“好。”
褚蓁看了眼頭頂的太陽,把自己挪到陰影下正準備扣手指等簡文成那邊給她放行。原本以為會等上許久,結果剛挂電話沒幾分鐘,那兩個工作人員就屁颠屁颠跑過來,畢恭畢敬地引着她進了舊圖書館。
看着兩人好得不行的态度,褚蓁在内心感歎還是簡文成的話好使,真是官大幾級壓死人。
“褚蓁同學,上面說了,你想待多久都行,千萬别着急,慢慢來,館内的所有物品,資料室的任何東西,隻要你喜歡都可以帶走的。”
褚蓁狐疑地瞅了管理員一眼,指着館裡展示櫃中的一幅畫,開玩笑地說:“那這畫我帶走了。”
那幅畫比梨花聖所的年紀都要大,出自一位已逝的著名畫家之手,還是孤品,簡文成寶貝得不行,隻有每年校慶才會拿出來展示展示。
“這…這個哈哈,也…也應該可以的…吧。”
褚蓁沒把他之前的話當真,管理員卻顯然把她的話當真了,語氣十分之糾結。
“我開玩笑的,可能會借一些資料,過幾天會還回來。不用跟進來,我自己找完就會出去。”
見她不是真的要那幅畫,兩人也就緩和了臉色,聽了褚蓁的話就回到館前守着。
簡文成和紀筠告别之後,就趕着到高塔那邊和其他人用飯,為了歡迎紀筠他一早上什麼也沒吃,這會吃得正盡興,和别人推杯換盞之際,褲兜裡的手機卻震動個不停。
他挂斷了好幾次,酒桌上的大人物看他不耐煩的模樣,于是擺擺手讓他把電話接了,簡文成也是不敢拒絕,心口堵着火,拿着手機站在門外隔絕了裡面觥籌交錯的熱鬧氛圍才劃開屏幕。
“什麼事?”
電話裡的人哭哭啼啼地,簡文成一下子火更大了。
“就這點事還要找我幹什麼!東西被偷了就去宿管那裡查監控啊!”
“阿姨說我這一樓的監控壞了…”
“我說溫多林,你兩隻耳朵中間夾着的是什麼?不會去回音室查嗎?”
“回音室的人說我沒有權限…”
“姨父,你幫幫我吧…我不要忍氣吞聲被人欺負,拜托您了…”
簡文成捏了捏眉心,煩悶至極,當時答應老婆把溫多林留下了也是看她乖巧聽話,結果這孩子成天給他找事,有老師還投訴到他這來了。
天天都給她收拾爛攤子,要不是褚蓁當初選擇離開學校,後面的另一個女孩沒什麼背景,也輪不到她當助教,他也是自食其果,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行,你找你姨母拿我的ID卡進去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