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芒,會廳裡被裝點得如夢似幻,悠揚浪漫的曲子在賓客們心間流淌,大家笑語盈盈,在花海燭光之間低聲交談。
按照克裡亞的訂婚習俗,宴會需要他們用一場開場舞來拉開帷幕。
好笑的是,褚蓁上學時偏科的就是舞蹈,老師對她身體的僵硬程度歎為觀止,直到這些天她和紀筠被拉去練舞,她才發現世界上真的存在比她還要更加笨拙的人。
他倆把舞蹈小老師許斯然從一開始的信心滿滿熬成了最後的生無可戀,後來還是許斯然主動把标準降低到隻要看得出跳得是什麼就算過關,即便是這樣,她和紀筠也苦練了很多天。
練舞結束的那天,許斯然她說:“到時候别人問起你們的舞是誰教的,說誰都可以,就是别說我。”
燈光暗下,紀筠和褚蓁宛如從童話中王子公主,緩緩步入聚光燈下,倆人輕輕牽起對方的手,朝着人群鞠躬。
音樂節奏漸起,褚蓁的裙擺輕輕搖曳,她十分專注,隻是舞步稍微有些淩亂,但總體還能看得下去。不能入眼的卻是紀筠,他身姿笨拙,倆人的每一個轉身,每一個滑步都精準地碰撞上對方。
賓客裡有人捂着嘴憋着笑,有人則是不小心樂出了聲,還好笑聲被音樂掩蓋,不至于讓他倆本來就稀薄的自信心徹底磨滅。
倆人全程飽含歉意地看向對方,但嘴角始終保持着禮貌的微笑,随着最後一個音符緩緩落下,他們在磕磕絆絆當中結束了這場名為《鐘情》的開場舞。
現場的人出于禮貌,在結束以後還是給了熱烈的掌聲與歡呼。後來許斯然對這場舞蹈的點評是:給人一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努力感。
舞蹈結束以後,人群散開,大家可以自由随意閑聊。作為宴會的主角,紀筠和褚蓁在和衆人寒暄敬酒過後進到了單獨的包廂。
“好了,接下來的流程就是,哥,拿着。”
紀筱拿出戒指盒給紀筠和褚蓁。
“這是我自己設計的,也是我親自做的,時間有點倉促,可能精細度不夠,但是希望你們會喜歡。這接下來的流程就是你們互相交換戒指!”
褚蓁聽了她的話下意識摸上脖子間的戒指,看向紀筠:難道紀筱不知道他們已經交換過戒指了嗎?
“嗯,謝謝”,紀筠接過戒指。
包廂裡除了他們三人,還有唯一一個長輩——關恩霈。從他們進來後,她一直淺笑着,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是褚蓁第一次見到關恩霈,進門時她禮貌地稱呼了她一句伯母,關恩霈客客氣氣地應下了。若是将眼前這個和藹的長輩和電話裡嚴厲苛刻的女人重疊,她還真想象不出她們是同一個人。
“好了,接下來,你們可以交換戒指了,交換完以後呢,就是到媽媽前面,在親人的見證中,在訂婚書上簽下你們的名字就可以了。”
“哦,對了,還有一個,就是...”
“好了,小筱,過來,坐在媽媽身邊,小筠他們知道怎麼做。”
關恩霈含着笑打斷了紀筱的話,招手讓人過去坐着。
“怎麼樣累不累,怎麼還自己把活攬了,一大早就起來了?好好吃早飯了嗎?”
紀筱落座以後,關恩霈攬過紀筱的肩,用手指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細細關心起紀筱的生活瑣碎。她的另一個孩子紀筠正經曆着人生中的重要時刻,可是她這個母親居然連眼神也不願多給幾分。
褚蓁從中感受到了點微妙的氣氛,她将視線從溫馨的場景中拉回,望向紀筠。
額前的頭發有些長長了,擋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心裡的情緒,讓褚蓁都不明白他的内心。
褚蓁皺起眉,捂住酸澀的心髒。眼前的紀筠虔誠地拉住她的手,沉默不言,即便外界的喧嚣彌漫,他置身其中卻裝做與他無關。
他将戒指戴進她的無名指指尖,緩緩向裡推,直至戒指抵住指根,将她鎖住。
然後他擡眼看向她,笑着和她說:“很好看,很合适你。”
褚蓁這個時候才看清他眼底蘊含着的悲傷,不明顯,但她就是看見了,也感受到了。
她試圖将悲傷融化,抿嘴笑着,拉起紀筠垂落的手,将那枚綻放着玉蘭花的鑽戒戴入他的指間:“也特别适合你。”
“好啦好啦,媽媽你别問我了,今天是哥的訂婚宴,你多看看他們呀。”
“诶?這麼快你們就戴上了?也不說點承諾語什麼的嗎?不過也行,來來,接下來就是在這裡簽下你們的名字了。”
紀筱掙脫關恩霈的懷抱将訂婚書推到他們面前,上面運用了噜噜星的傳統文字來設計,紅底金字,很獨特。
“呐,在這寫上你們的名字就好。”
紀筱指着一處空白的地方,示意他們将名字寫上。兩人都沒說話,拿上筆,沾了墨,寫上自己的名字。
嘉禮初成,良緣永結,此證:紀筠/褚蓁
“好啦,流程還有最後一步,蓁蓁敬茶”,紀筱有些激動得鼓起掌來,拿着小巧的杯子斟滿茶水遞到褚蓁眼前。
褚蓁接過,看向不言語的關恩霈,她走上前,雙手伸出敬茶:“...母親,請喝茶。”
關恩霈的手指動彈幾下,最終還是沒接,她垂着眼睛,眼神始終看向地面,本就低迷的氣氛此刻變得更為黏稠。
“媽媽,你快接呀?怎麼了這是...”
褚蓁的手捧得有些發酸,見人還沒有要接過手的意思,她就要将茶水收回,卻被紀筠一把接過,茶杯當啷一聲脆響敲在了桌子上。
“好了,就到這吧。母親,今天麻煩你過來了。”
“嗯”,關恩霈沒有悲喜地應聲。
“小筠,今天是你的選擇,但你也要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但願,你不會有後悔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