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笑：隻要你願意，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她陷入沉默。年齡是職業選手擋不住的痛苦，作為巫師她或許有辦法讓他和他們的狀态有所恢複，可是這樣破壞規則帶來的榮耀，又絕不可能是他們想要的——時間會平等的對待每一個人，沒有人能在這場風暴下幸存。

“但反正也不會有比這更差的結果了，不是嗎？”葉笙平靜地說道。“我相信，如果是你，他的經驗和能力，就絕不會被浪費。”

她有時候喜歡拐着彎地怼他，有時候又直白得讓他不适應。葉修失笑，随後點頭贊同，“也是，也不看看我是誰。”

君莫笑：怎樣，想好了嗎？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等我找到更優秀的年輕人，就沒你的位置了！

迎風布陣：那也得等我安排安排吧！

“魏哥。”葉笙無語地看了一眼葉修，拍拍他的手示意麥遞過來，就着他的麥發了語音。“我叫葉笙，就是烏可食，剛才很抱歉叫你叔哈。”她先是象征性地道了個歉，而後道，“X市到這裡的機票算是我們邀請你的誠意，您應該不會拒絕吧？”

君莫笑：[語音]

迎風布陣：诶呦笙妹子啊，葉秋怎麼這麼不要臉還讓你出機票錢，這多不好意思，我……

迎風布陣：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在X市的？

同時接收到葉修凝視的葉笙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反問，“很顯然吧？”

葉修重重歎了口氣，收回視線。

君莫笑：我怎麼知道她怎麼猜到的，你就當她有讀心術好了。不說這個，你現在都有什麼材料？

陳果方才已經因為客人太多出去了，他磕了磕煙灰，呼出一口煙霧，自然而然地開始商量起榮耀的事。糾結遲疑了一會兒，他狀似無意地道，“想聊兩句嗎？”

不止是高的離譜的推理能力，還有往常那些戰術，他能感覺到，那所有東西葉笙都早已爛熟于心，他隻是充當了榮耀和她之間的橋梁。

“我還在想你會什麼時候問我。”葉笙的反應和他想的不太一樣，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自然而然地往椅子上一靠。

葉修無奈地看着她，等待她開口。對待這個妹妹，他總會不知道該拿出怎樣的态度才合适。

“從哪說起……”葉笙想了想，微微坐直身闆，“魔法界的政府部門叫魔法部，共有七個大司，最大的一個叫法律執行司，回國前我在裡邊任職副司長。”她的語氣平靜極了，而後突然加快了語速，“其下有傲羅辦公室、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僞劣防禦魔咒及防護用品偵察收繳辦公室、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威森加摩管理機構、魔法法律執行隊六個部門。”

“與它并列的有魔法事故和災害司、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國際魔法合作司、魔法交通司、魔法體育運動司、神秘事務司。”她停頓一下。

葉修被這一連串名字砸的頭暈眼花，一時間耳朵邊隻剩下某某司和某某部，就聽她繼續道，“所以别說是一個陶軒，如果你能壓得住這麼些各自為政的部門，那再來十個陶軒也沒用。”

陶軒？什麼陶軒？這和戰術打法有什麼關系？

葉修聽到這個詞有點愣，然後突然反應過來——喔，這算意外之喜！葉笙很顯然是誤會了，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幾個月以來她唯一一次明顯表現出不同就是對着陶軒的那兩句，如今他突然問話，被誤會成是問那事兒也理所當然。

“其實我想問的不是這個。”他面上沒什麼表示，隻是擡眼看向葉笙，輕咳一聲，整理了下措辭慢慢說道，“關于你的戰術能力。大多數人無法随意變換風格，這麼做會對你有影響嗎？”

“嗯？”葉笙有點茫然，很快眼中又多出一抹了然。她輕輕歎了口氣，“你就是算準了我不會撒謊瞞着你。”

葉修沒說話。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人無法掩蓋自己的潛意識，我也一樣，我能夠做到這些，隻是因為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戰術。”葉笙緩聲解釋道。

掩蓋潛意識，那不止象征強大，還象征永遠緊繃的心神和被抹去的自我。不知該說遺憾還是幸運，她其實也做不到這些。

“你可能沒有注意到……我有時候也注意不到。”葉笙蹬着椅子往後退了一些，把目光放到整個房間，微微擡手，“進到任何一個房間裡，我所坐的位置，絕不會背對着窗戶和門。”

葉修下意識地擡頭一打量，果然，他們背靠着牆，左手邊是窗戶，右手是門。他又去回憶，似乎也一直如此。還沒來得及多問，就聽她接着說道，“并且大多數時候，我更喜歡坐在視野好的地方。”

葉修順着她說的話環顧四周，立刻發現他們所坐的位置絕對是整個包間視野最好的地方，不是指景色，而是在這裡，目光能夠落在幾乎整個房間。“因為什麼？”他回頭凝視葉笙。

“因為暴露在外的後背，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迎來什麼。”葉笙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她以為自己或許會不太願意說，但事實好似并非如此——隻要有人問出口。“除了是副司長，我也是傲羅——你可以理解為魔法界的特工。”

“所有的戰術，我在現實裡都曾使用過，而且沒有複活。”她說着令人聽着都不明覺厲的話，語氣卻輕松的好像在讨論天氣，“至少目前的對手，還沒幾個會比一個具有反社會人格的殺人魔團夥難處理。”

葉修有些反應不過來，說實話，這有些超出他的設想了，這些詞彙離普通公民的生活太遠了。他預想過一切做得到這些的職業，但要知道，和任何職業相比，行走在生死線的那類都是不同的。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久到葉笙開始後悔是不是不該說這麼直接時，他道，“那很好，你會是個英雄。”

這次輪到葉笙反應不過來了，“我以為你會問我受沒受過傷——我們隊裡大多人的家人都是這樣。”

她感謝所有人的關切，但對她這樣的人來說，關切不是“擔心你飛的累不累”的暖流，而是前行的壓力。當她決意為一件事獻出終生時，她想聽到的是……

“受傷無可避免，但你想做，且樂在其中，那麼一切代價就都是值得的。”葉修恢複了往常的樣子，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跟魏琛的對話框。他們已經開始盤算幾把銀武的材料問題了。

葉笙有些恍然。朋友可以選擇，可以“人以群分”，可以都是她的同類，但家人不是。但她似乎又不太意外：這是葉修啊。如果他對榮耀付出的代價不需要任何人來心疼，那沒理由不能理解她想要的。

“不過我果然沒想錯。”葉修突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葉笙回頭。

“沒什麼。”葉修搖搖頭，一指屏幕，輕快地揭過這個話題，“你的銀武升到十級了，老魏那邊補上一兩個，再加上你一直在網上收的，應該能有15級。待會兒試試？”

“啊好，馬上來。”葉笙也收回視線。

等到陳果回來的時候，兩人一如她出去時一樣，仿佛從未進行過這麼一場深入人心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