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沒說什麼，隻是垂着眼點點頭，從口袋摸出一張紙條，放到桌面上，“她當初留給我的，放回去給他們辦公室，和其他東西一起吧。”

老道爾點頭，接過來掃了一眼，彎腰去開下層抽屜。奧琳絲的事他都知道，畢竟當初葉笙離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此……

“你覺得保密法有問題嗎？”葉笙看着老道爾的後背，忽然開口問。

老道爾的動作一頓，直起身來，拍了拍西裝上的褶皺，狀似無意一般和和氣氣地問道，“還好吧，怎麼了？”

葉笙歪了歪頭，充滿探究地盯着他，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想改掉它。”

“……”

一時間無人說話。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老道爾逐漸嚴肅起來。“你知道這會給魔法界帶來多大的動蕩嗎？”

“我當然知道。”葉笙仿佛沒聽懂一樣，若無其事地說道，“改革注定帶來動蕩。”

“既然知道你還想改！”他斥責道，“現在魔法界大家都保持着平衡，和平如此寶貴，怎麼能随意打破！”

“和平？我看未必吧。”葉笙的眼神逐漸銳利起來，隻是語氣仍輕得似有若無，“一部分人的和平也算和平嗎？”

“魔法史你不是沒學過，保密法是用來保護巫師和麻瓜的。”老道爾緊皺眉頭。

“以前我也這麼認為。”她直勾勾地盯着老道爾，緩緩說道，“但現在不了。”

“隻是因為那個案子？你不是……”

“隻是？”葉笙陡然提高音量，桌面上的一支沙漏炸裂開來，又被複歸原樣。她和老道爾僵持在桌子兩邊，過了一會兒才終于開口道，“當一個法律需要被改動時，就不可能隻有一處錯漏。”

“保密法是唯一合法的對麻瓜施一忘皆空的途徑，而洩露魔法痕迹的人隻需要交付一筆罰款。”她的目光不閃不避，聲音緊繃，咄咄逼人，“這筆罰款可以買到太多東西了，一份巨額合同，一塊待競标地皮，又或者……一條命？”

老道爾神色複雜地看着她，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現在不是正确的……”

“現在就是正确的時候。”葉笙打斷他，一字一頓地說道，“麻瓜界有無數非科學文學作品，大衆對魔法的向往大于懼怕，魔法界和各國高層已有多年來往合作，科學和魔法融合發展，巫師可以自由和麻瓜簽署保密協議……”她停頓了一下，重複道，“沒有比現在更正确的時候了。”

沒有人說話，時間仿佛凝固了，葉笙突然開口道，“您剛才說我和他們關系太尖銳了。”

老道爾皺着眉擡頭掃她一眼沒有回應。

葉笙輕巧地笑了下，直勾勾地盯着他，仿若無意般道，“但您不正需要一個人，尖銳到能夠帶來一場風暴嗎？”

“……”

兩人面對着面僵持幾秒，老道爾忽然重重呼出一口氣，按了按眉心，往後靠在椅子上，“你應該更激烈一些的。”

葉笙有些驚奇地擡眼看他。

“如果你真的決定了……”老道爾似乎在平複心情，不久後，他坐直身子，平靜地說道，“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是她把最初的保密法變成現在這樣，但因為阻力過大而不得不停止。她應該會很高興認識你。”

“你會為魔法界走出最後一步。”

·

·

王傑希不知道葉笙和她的老司長有什麼聊的，整整兩個小時才重新出現在他眼前，現在又要一起去見另一個人。

“王傑希。”葉笙叫他名字。

王傑希回頭看她，卻發現這人根本看都沒看自己，隻是目光炙熱地注視着眼前的房屋——這就是他們要見的那個人的住所，藏在麻瓜居住區之中，毫不起眼。

“王傑希。”葉笙重複了一遍，“我可能要去做一件很瘋狂的事。”

很瘋狂的事，他知道的，保密法，葉笙想推翻保密法。成了，開創新時代，不成，就死在風口浪尖。

王傑希歪了下頭，似乎想了一下，而後微微低頭親上她的唇角。

葉笙回頭，挑眉看他。

很氣人，很瘋狂，但誰讓那是葉笙。于是他隻是淡定颔首：“知道了，去吧。”

——就好像她所做的決定隻是多吃一支冰淇淋，而不是一場改革。

說完這句話後，她好似笑了一下，又好似沒什麼反應，王傑希後來隻記得她潇灑地揮了揮手，而後一往無前地踏上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