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說不好那是什麼味,但毋庸置疑,在這樣陳舊的空間内,它的确令人心曠神怡。
可是,他隻停在那裡。
沈言的心砰砰直跳。
憑阮知閑的能力不難看出他在裝暈,但憑他們兩個現在的交情,原主更應該直接敲門去找他要營養液,而不是躺在這裝可憐耍小心機。
又過了十幾分鐘,周圍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冰涼的混凝土地面,都被沈言的身體煨得發暖。
什麼情況?
沈言眼睫微顫,悄悄睜開一條縫。
正對上男主那雙平靜的、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睛。
不知這樣看了多久。
沈言額角和後頸滲出細微的汗。
“啊……”
沈言氣若遊絲地張嘴,模仿自己大伯臨終前的樣子,顫顫巍巍地擡起一根手指,而後力不可支地落下。
或許是實在沒有力氣,眼睛沒辦法完全睜開,低垂着,在長而濃密的睫毛的掩映下,顯出十足十的可憐。
文中沒有具體描寫這個炮灰的外貌,沈言穿過來後驚訝地發現,身體是他的身體,臉也是他的臉。
所以支配起來十分輕松。
就是得邁過心裡那道坎。
沈言快被自己演笑了。
人被逼到一定程度,真是什麼都做的出來。
還好,效果不錯。
沈言仔細留意阮知閑的反應。
繼承了父母雙方優點的阮知閑,精緻英俊的眉眼間帶着幾分陰郁的病弱氣,但一米九幾的身高和初見雛形的雙開門肩膀又中和了這一點。
他唇角微妙地勾了下,骨節分明的右手取下沈言的黑框眼鏡,将他的額發往後捋,完整地露出沈言的臉。
動作算不上輕。
他慢條斯理地把眼鏡腿折好揣兜,起身,抓着沈言的一條胳膊,輕松地把人拽起來。
再一拉,癱在地上的沈言,就完全被他抱在懷裡了。
“哥。”阮知閑一邊開門一邊說,“你不适合做演員。”
沈言:……
很好,很直白。
人生第一次心理分析,大失敗。
-
阮知閑冰箱裡還剩兩支營養液,他都拿出來,一支青色的,一支乳白色。
阮知閑問:“蘋果和牛奶,喝哪個?”
沈言頭都快低到胸膛裡去,嗫嚅道:“都、都可以。”
阮知閑沒多說什麼,把牛奶的遞給了沈言。
相顧無言。
安置房都不太大,二十幾平方的小房子,床邊是書桌,桌子不遠的地方是茶幾,兩人坐在地上,腿隻能蜷着,伸展不開。
緊靠着大門的鞋架上放着幾雙運動鞋,牆面貼着當紅影星的宣傳海報,桌面的電腦應該是淘的二手貨,機箱看上去有點破爛。
沈言進門時趁着阮知閑不注意大概掃了一眼,注意到裡面這些生活化的裝飾後,忍不住感慨:
他真的很會演。
作者沒具體透露阮知閑的身份背景,隻說他來自一區,有潔癖和強迫症,行為舉止和穿着打扮都與十三區的人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氣勢非凡。
他深知入鄉随俗和避諱鋒芒的道理,不到一天就改頭換面,成功裝成外冷内熱的善良男大。
白天做做好人好事做兼職賺小錢,晚上則穿梭在十三區的各個角落找樂子。
比如巧妙地挑撥離間,讓兩個□□發生火并,或者在後街随機挑選幾個幸運兒玩人性遊戲。
後來這些遊戲膩了,他開始考慮更有意思的玩法。
造神。
毫無疑問,他就是神,他會成神。
現在還在醞釀階段,真正明确造神這一概念,是在原身死後。
一管營養液下肚,沈言輕輕地把喝光光的營養液放回桌上,飛快地看了阮知閑一眼。
誰知道阮知閑竟然也在看他,黑沉沉的眼睛似笑非笑,别有深意。
沈言重新低頭,幹巴巴道:“我、我有在找工作,之前欠你的營養液我肯定可以還,我今天隻是……太餓了。”
阮知閑往後靠,脫掉寬大棒球服的他隻穿了一件無袖黑T,脖子上挂着做舊的銀鍊,銀鍊底下墜着三四個垂到胸口的羽毛吊墜。
他拿起一根在指尖擺弄,漫不經心道:“哥上次也這麼和我說。”
沈言難堪地抿緊唇,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
“對、對不起。”
阮知閑笑了下,“沒有怪哥的意思,隻是有點生氣,哥餓了直接和我說就好,為什麼要撒謊?”
“還是說……”
他突然湊近,直勾勾地盯着沈言。
“你不是他?”
沈言心裡松了口氣。
很好,上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