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什麼?因為他沒有好好去玩他的遊戲嗎?
在他愣神的功夫,沈言松開領帶,又重重地推了他一下,起身要走,被阮知閑一把拉了回來。
他扼住沈言的手腕将他調轉按在桌子上,沈言拿腿踹他想将他絆倒,阮知閑隻是微微晃動并未受到太多影響,畢竟從他抓住沈言時他就已經搶占先機。
沈言的力氣沒有他大,兩人糾纏片刻後分出勝負。
阮知閑控制犯人似的,單手扣着沈言的手腕壓在他背後,沈言有點氣喘,後背像小山一樣起伏。
酒瓶在他們打鬥時被弄灑了,濃郁的酒液灑了一桌子,沈言的上半身就浸在酒液中,發絲刺着他的眼睛,他用力眨了眨,突然笑了,露出那顆小虎牙。
阮知閑指尖發癢。
作為無可置疑的上位者,他應該有處置他的權利。
他強硬地把手指塞進沈言的口中,那顆突出的尖銳的牙齒立刻嵌入他的皮肉裡,他用疼痛感知着沈言的牙齒,而這痛又恰好中和了他的癢。
剛好。
血腥味藏在酒味中,沈言盯着阮知閑的眼睛,拿他的手指磨牙。
好可愛。
阮知閑不由自主地湊過去親他,是真的開心,“哥,你是小狗嗎?”
“不是。”
沈言别過頭,吐掉阮知閑快被他咬斷的手指,輕笑。
“就算是,也不會想啃你這根無聊的爛骨頭。”
-
沈言到底是把阮知閑哄走了。
阮知閑最終還是信了沈言的鬼話,真以為有什麼專門為他準備的遊戲等他探索。
沈言告訴他玩家不止一個,而遊戲已經開始,如果再不加入,進度落後,遊戲的最終大獎會被别人拿走。
還說了些類似“很看好你”“我覺得你會赢”“你一定會喜歡遊戲的結局”這種話。
房間空蕩,掃除機器人無聲地清掃桌面和地闆上混雜着酒液的玻璃碎片。
沈言換了一身衣服,寬松百搭的衛衣和黑色長褲,他雙手插兜站在視野良好的玻璃窗前,沒什麼表情地向外望去。
如果他是真的瘋批,那此時應該在玻璃外面有一個從下至上的鏡頭,他會在神秘陰險的背景音樂中,露出一個邪惡又高深莫測的微笑。
然後将伏特加一飲而盡,轉身走入黑暗。
可惜他不是。
自從初二假裝自己來自暗世界還有超能力,唬得朋友們深信不疑,以至于後來差點把學校炸了以後,被父母混合雙打三天三夜的沈言再也沒這麼裝過。
那年大雨毀了他的瘋批夢。
幸好,裝b的本領已經深入骨髓,即使過了十來年也不曾生疏。
SVIP的房間一般來說沒有攝像頭,但阮知閑說不好會不會留下來幾個觀察他的情況。
沈言湊近玻璃,哈了口氣,在上面畫了個笑臉。
本來是沒有什麼遊戲的,但人家找上門,還這麼迫不及待,他要是不設計點好玩的滿足阮知閑,估計沒等救援隊趕到,就會被反應過來自己被耍的阮知閑一槍打死。
沈言在笑臉的頭上添了兩根尖尖的惡魔角。
來數數他的牌吧。
把他當成老婆,因為他的不告而别,很可能一碰就炸直接把船幹爆的瓦倫。
把他當成媽,看似聽話,實際很有可能在關鍵時刻跳出來當攪屎棍的偏執狂法爾森。
在實驗室相識的卧龍鳳雛,對他研究所副所長身份深信不疑的大聰明兩個。
賄賂過的警衛隊隊員、斐申和他的狐朋狗友、原著中描寫的船上從十三區到七區錯綜複雜的各方勢力……
一張繁瑣的人際關系圖蛛網般結起。
阮知閑被他放在網的中心,以此鋪散開的網上,所有人的定位和作用都漸漸清晰。
沈言擡手抹掉惡魔笑臉,玻璃上留下的模糊水霧散盡,他打開終端,給研究員發消息。
他有一個缺德的小計劃。
阮知閑或許生氣。
但絕對會非常滿意。
——
真倒黴!
一身白大褂的研究員們,正在緊急修複昨天晚上被燒毀的文件,所有人都忙得擡不起頭。
那天晚上被匪徒劫持的迪斯和戴特兩人,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從怪物屋回來後,警衛隊的隊長找他們談話做筆錄,他們當時還沉浸在即将升官發财的美夢中,對所謂的副所長的話深信不疑,還幫着掩飾。
隊長是個慣常愛糊弄過去的人,但這個特殊的實驗體對輪船的正常航行有很大威脅,在救援隊到達之前,一天沒抓回來,就得擔驚受怕一天。
所以多用了點手段,他們倆才幡然醒悟,原來他們竟然上當受騙。
警衛隊隊長從他們那裡得到的信息不多。
嫌疑人有反偵察意識,帶了手套和口罩,一路上可能留下的痕迹也都被清理幹淨。
他們的智能側寫師,根據迪斯和戴特兩人的描述,最終生成的畫像唯一能辨識的特征,是雙眼皮褶子挺深,長睫毛,笑起來很好看的一雙眼睛。
但也夠讓他們排掉一部分人了。
警衛隊離開後,迪斯和戴特兩人隐約有被孤立的意思,實驗室裡風言風語,說如果不是他們兩個,他們也不用在休息時間全員加班。
兩人和警衛隊的人說了簡單加工後的實情,将自己塑造成無辜的可憐受害者,但對實驗室裡的同僚三緘其口,丢不起那個人。
他們默默把活多往自己身上攬,并在心裡惡狠狠地咒罵那讨人厭的匪徒不得好死。
下午午休,其餘人都走了,迪斯和戴特留下來繼續整理。
實驗室的儀器被毀了個幹淨,沒有平時聽慣了的儀器運轉的聲音,在極緻的安靜中,兩人心中的後悔不斷加深。
經過這件事以後,他們升職無望,而且有很大概率會被開除。
明明不是他們的錯,卻要他們來承擔這個責任。
迪斯越想越難過,把電腦一合,看向戴特。
“你之後準備怎麼辦?”
戴特動作不停:“看情況,如果這次意外沒讓我背上處罰記錄,之後找工作應該不難。”
迪斯的履曆沒有戴特精彩,這份工作要是沒了,想要再找一份同樣高薪的基本不可能。
他一拳砸在燒得面目全非的操作台上,“那個可惡的匪徒最好已經畏罪潛逃了,要是讓我找到他,我肯定要——”
滴滴。
兩人的終端同時震動。
發件人是一個經過加密處理的号碼。
迪斯和戴特對視,戴特對迪斯點點頭,迪斯緊張地吞咽口水,莫名預感這個人就是自己剛剛要咒罵的匪徒。
他要幹什麼?頂風作案,繼續騙他們嗎?
抱着諷刺的恨意,迪斯點開消息。
入目的是一張轉賬記錄,轉賬人是玫瑰研究所官方。
足足有一百萬。
迪斯死死盯着那上面的數字,不可置信地反複查1後面到底跟着幾個零。
确實是一百萬沒錯。
足夠他在被人開除後,還能很滋潤地生活一段時間。
迪斯已經在構想這筆錢該怎麼花了,戴特還保持清醒,推了迪斯一下,警惕道:“警備隊隊長說他很擅長造假,這張截圖也許并不可信,查一下你的賬戶後台看看。”
迪斯幡然醒悟,連忙去看自己賬戶。
然後倒吸一口冷氣。
是真的!
三分鐘前剛完成的轉賬!
狂喜的兩人,很快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任務開始第二階段,警衛隊隊長也是我們的人,等下他的隊員會配合你們的行動。現在去離實驗室最近的通風口,順着通風口爬,爬到盡頭,實驗體H762号在倒數第三個房間。】
【如果可以,請務必隐藏自己研究員身份,裝作我的好友,說我被人囚禁,囚禁我的人是這個男人。】
【(圖片)】
【本次行動至關重要,注意安全。】
-
他愛人沒了。
瓦倫坐在床上,狹窄逼仄的房間對他來說站直都困難,他一個人就占了小床的大半。
但他覺得很空。
剛剛還有人和他擠在一起,兩人肩并肩分享甜蜜的戀愛故事,但現在冰冷的房間隻剩下他一個。
沒有沈言的時間,竟然比研究室的三年還要難熬。
瓦倫盯着地上的一堆面包,神情陰鸷可怕。
沈言說他們現在的身份有點危險,暫時不能出現在甲闆上,等輪船停靠後,他們可以像偷渡者一樣去黑市買個身份,錢已經準備好了。
沈言把一切都考慮得周到至極,就算他這個一無所知的人上了岸,在沒有沈言的情況下,也能正常生活下去。
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兩人日後的美好生活,他口中的未來讓人心馳神往。
但如果沒有沈言,所有規劃好的未來,都将失去意義。
所以,是誰帶走了他?
尖銳的痛感激烈地攪弄他的大腦,瓦倫用力敲擊自己的頭,呼吸加重。
他想要保持冷靜,想要分析現狀,想要找到他的愛人,但眼前漸漸模糊,地上的面包好像長出了嘴巴,刺耳的嘲笑聲貫穿耳膜。
“無能!無能!無能!”
“你老婆跑啦!哈哈!”
“沈言根本不愛你!他怕你!他跑啦!哈哈!”
瓦倫一拳捶過去,整個房間都顫了顫,地面并不太厚的鐵闆被瓦倫砸出個洞,面包也扁扁。
可聲音沒有停下,瓦倫困獸似地在房間裡打轉,揪住自己的頭往牆壁上撞,被撞過的地方鐵皮凹陷。
在最後一絲理智消散之前,瓦倫聽到小心翼翼的敲門聲。
所有嘈雜的尖叫瞬間停滞。
瓦倫維持着撞牆的動作,僵硬地扭頭,面無表情地望着出現在門口的兩人。
迪斯和戴特被他吓了一跳,不敢繼續往裡走,站在門口随時預備着逃跑。
戴特想着卡裡的那一百萬,又想着這次任務結束很可能會被提幹到玫瑰研究所,頓時有了不怕死的勇氣,上前兩步,将那人發給他的照片給他看。
“我們是他的朋友,他被人關起來不知道自己的位置,讓我們來來來……”
瓦倫又突然對戴特伸手,戴特吓得連話都不會說了,連忙往後蹿了兩步。
瓦倫皺眉,對他勾了勾手指。
戴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把終端摘下來,遞給瓦倫。
瓦倫撥通了之前沈言跟他說過的号碼。
他雙手發汗,聽着通訊的滴滴聲,好像全世界都靜了下來。
終于,在通話被挂斷的最後一秒,瓦倫聽見了他愛人的聲音。
“老公。”沈言飛快道:“我這邊現在不方便說話,定位發你,快來救我。”
終端挂斷,寥寥數語,瓦倫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下。
之前是沈言救他,現在該調過來了。
另一頭。
沈言結束通話,松開緊緊按着法爾斯嘴巴的手,嫌惡将掌心的唾液擦在法爾森的身上。
“沈言,我不想有爸爸。”法爾森期期艾艾地湊過去,“你等我兩年,我可以做我自己的爸爸。”
沈言:“……很有創造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