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很争氣,竟然一天天的好了起來。小孩恢複健康後,精神了不少,長的也漂亮,有不少人想領養。但是他的精神力很低很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計。就這樣過了兩三年,一直沒人要。”
“我們過去的時候,白淵四歲。聽到院長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很心疼這個小孩,就決定帶他回家。正常來講,這個年齡的小孩已經記事了,也知道是被領養的。可是我們把他帶回去沒多久,白淵就發了高燒。”
“我們陪他在醫院裡呆了很久,好不容易退燒了。醒來之後,他卻把這些事情都忘了。醫生說這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他還是個小孩,忘了這些其實更好。”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就沒告訴他,反正我們本來就打算把他當親生兒子養。”
說了這麼多,白潛眼前好像又浮現出一個可愛的奶香小團子,抱着他的腿,軟軟的喊“爸爸”。
“好了,我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
謝懷許久沒有說話,白家父母也沒再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謝懷擡頭,鄭重的說道:“感謝你們告訴我這麼多,請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對他好的。”
金甯有些好笑,“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我們圓圓的問題就要靠你解決了。”
謝懷點頭,“好。不過,我需要知道那個福利院的位置,順便見見那個院長。”
白潛道:“沒問題,文件我都有保留,現在就拿給你看。”
謝懷說:“但是,還是要勞煩二老幫忙保密,不要告訴白淵,也不要告訴任何人。”
“這個謝元帥盡管放心,這麼多年,除了我們倆,誰都沒告訴,對外親戚們都隻以為白淵是我們偷偷生的。”
謝懷笑,“那就多謝了。”
從白家出去,謝懷的心還久久不能平靜。那年的實驗知情人并不多,但是背後的血可是真真切切的流了不少。
實驗總是與生命挂鈎的,所以人類腳踩着無數靈魂,才得以站在如今的高度。或許靈魂的重量不值一提,可有時,它們依舊沉甸甸的讓人心驚。
謝懷沒有回軍部,他直接開了飛船,往那個福利院去了。
那個地方有些遠,白家父母說他們是後搬到這邊的,不過開飛船就很快了。
謝懷自然不會頂着元帥身份大張旗鼓,他依舊用的是“謝少校”的名頭。
十幾年過去了,這個福利院比照片上的要大了不少。
護工們看到軍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聽到謝懷要找王院長,趕緊帶人去了。
護工告訴他:“我們院長年紀有些大了,耳朵有點背。你要是和他說話,要大聲些。”
其實謝懷有想過院長退休的這個問題,但是很幸運,他還是直接找到人了。
進到辦公室,謝懷看見一個老人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外面的小孩玩鬧。
“您好,王院長。我過來,是想和您了解一些事。”
王院長叫王息,聽到他說話,轉過身來。
“謝少校想問些什麼呢?”
王息年紀确實很大了,面對謝懷,他并不像年輕人似的那麼緊張。而是溫和的看着他,眼中帶着一種豁然的灑脫。
謝懷也不賣官司,直接問:“您是否還記得一個在林子裡面被遺棄的小孩?”
老院長笑了,點頭,“我記得,那個小孩很不容易......不過帶走他的父母人很好,他應該過得還不錯吧。”
提到白淵,謝懷眼裡都柔軟了幾分。
“他現在叫‘白淵’,過得很好。”随即又帶着點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驕傲情緒,說道:“我是他的丈夫。”
聽到這話,王息認認真真的把他打量了一番,滿意的說:“真好,白淵找了個好孩子。”
謝懷說回正題:“我今天過來,是想問您當時撿到他的細節。有些事不方便和您說,但是這個問題十分重要,抱歉。”
老院長搖搖頭,“有什麼好道歉的,我一個老頭子,聽你們那些年輕人的事就頭大,不說我還輕松了。”說完,他自己也笑,“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我記得,那是雨後初晴的一個夏天,我和幾個同事一起去林子裡采蘑菇。”
“因為離鎮子附近的都被采光了,我們隻好往林子深處找。走着走着,我就問到了一股血腥味。我們懷疑有野獸在那裡狩獵,就想回去。但是我就總覺得心裡有種預感,如果我不去會錯過什麼。”
“旁邊幾個同僚都攔着我,我也有點想回去。突然,我好像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和我一起的還有幾個哨兵,他們也說聽到了。”
“我們就小心的向着聲音的來源過去,然後看到的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老院長情緒有點激動,謝懷趕緊給他倒了杯水,讓他緩緩。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二十多個光溜溜的孩子,看起來頂多也就一歲。有一個算一個,身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傷,血流了一地。正在哭的那個身上也有傷,但所幸不深,沒有留太多血。但是哭聲越來越小,我趕緊把他抱起來,一摸,渾身滾燙。”
之後的事情謝懷都知道了,雖然能夠想象出來當時的場景,但是真正聽目擊者一說,他還是心頭一顫。
明明自己就是從屍山火海裡走出來的人,可一聽到白淵受過的罪,他就是受不了。
“那個林子在哪裡?”
“就在後山,但是已經被砍了不少了。”
謝懷禮貌的告辭,直接上飛船,往後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