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月二十,宜嫁娶,高若瑤的婚期便定在了這一日。
一大早,迦南山莊裡便響起了敲鑼打鼓的慶賀聲,姜齊沒打算睡懶覺,所以一聽見聲響便立馬起床,順道吆喝着郎大郎二以及清川清墨一道去湊了熱鬧。
梁願不用誰招呼,隻要能跟的地方,姜齊在哪兒,他便在哪兒,所以自然也一道混入了人群當中。
“新娘子在哪裡呀,少爺?”郎二看着熱鬧的迎親隊伍興奮的像是自己成親一樣。
“我也正在瞧呢,他們要把高若瑤帶回沈念之家裡邊兒嗎?”姜齊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成婚的大場面,他雙眼放光,一邊費勁的扒拉開身前幾個擋視線的人,一邊墊着腳丫向四周張望。
清川一直護在姜齊的身後,“新娘子在閨房裡頭呢,要等新郎官催妝三次以後她才能出來,這是規矩。”
“原來是這樣呀,清川姐姐成過親嗎,感覺你什麼都懂,厲害的不得了!”郎二被人擠的搖來晃去的,站都快站不住了,卻還是不忘在嘴上耍貧。
姜齊朝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腳,略帶不滿地呵斥了一句:“說的什麼胡話呢!清川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哪容得你這樣消遣,你若再一天天的嘴上沒個把門,耍弄你那副妖怪作派,可别怪少爺我翻臉不認人,給你一頓好打!”
“哎呦喂錯啦錯啦!”郎二是個少根筋的,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也不在乎這話到底是怎麼個對錯,眼下見自己說得話遭了呵斥,雖然還是不明白錯在了哪裡,但認錯的态度卻實在是積極,“我是個笨的,說錯了話得罪了清川姐姐還望姐姐莫往心裡去,若實在是氣不過,便也和少爺一樣踹上我兩腳吧,心裡窩氣,黴運難祛,這可是使不得的呀!”
郎二說着,兩隻耳朵還像小狼似的撲簌簌扇動了一下,認真嚴肅中又透出了幾分俏皮可愛,讓人看着着實是生不起氣來。
清川也不是什麼沒有氣量的人,所以自然也沒有将他先前的打趣之言放在心上,“放心吧,姐姐沒那麼小氣,不會心裡偷偷怨着你的。”她說完,又接着姜齊先前的問題說了下去,“高小姐是城主之女,所以即便出嫁,也隻是走個形式,是不會離開這迦南山莊的。等會兒沈公子将她從閨房裡接出來以後,迎親的隊伍會繞着整個昭陵城遊行一圈,沿途童子們便揮灑新鮮花瓣以及銅錢供觀禮的百姓們拾取,意味着共沾喜氣,舉城同慶。等着遊行結束以後,他們便會再次返回迦南山莊,在府裡邊舉行真正意義上的大典。大典結束以後,也不是高小姐随着沈公子去往沈府定居,而是這沈公子呀陪同着高小姐一道住進這迦南山莊,并就此開始學習如何治理這昭陵城的政事。”
“那不成了入贅了嗎?這些治國之策也是讓沈公子學?”清墨歪頭問了一句。
清川目不斜視,“高小姐。”
“可她不是女子嗎?”郎大也有些好奇。
清川彎了眉眼,“女子便不能為政了嗎?”
對于這一點姜齊也表示贊同,“高若瑤看似耽于情愛沒有大抱負,其實隻是内裡藏拙懂得蟄伏罷了。她很聰明,也遇事果決,這昭陵城交到她的手中,隻要假以時日必定是輝煌更盛!”
姜齊話音一落,身旁的郎二便立馬歡呼了起來:“快看!新娘子出來了!”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衆人率先看見的便是一身金線勾描的正紅色嫁衣。
那衣裳據說是從高若瑤出生開始,便請了二十位昭陵城中頗具名望的繡娘縫制至今而成。
振翅欲飛的七彩鳳凰,金光閃爍的精緻祥雲,那一針一線,皆顯露出了無與倫比的華貴之色。
再看她的妝容,畫得是時下女郎們臉上未曾見過的新鮮樣式,唇似烈焰,眼含秋波,雙頰處描了幾朵淡粉色的海棠吐蕊,額間還貼了紅寶石雕刻的小巧花钿,再加上齊整的雲鬓上戴的那頂作工精湛,用料考究的珠簾頭冠,簡直是堪比那遺世而獨立的九天飛仙。
“平時沒怎麼注意,今日仔細一瞧,我才發現這高小姐長得是真好看呀!”清墨目瞪口呆。
姜齊拍了拍他的頭,笑說了一句,“能讓咱們的清墨都注意到的容貌,看來确實是有幾分不同凡響的呀,畢竟,我原先還當你這輩子就隻鐘情于你的那幾個烤紅薯了呢。”
“哪有的事呀少爺!”姜齊的打趣來得猝不及防,清墨一瞬之間便羞紅了雙頰,“我也沒有總是烤紅薯……吧……”
周圍的幾個人見狀也頃刻間想到了他的執拗,然後不約而同的嬉笑出了聲。
清墨的眼珠滴溜溜的亂轉,在大家的笑鬧聲中氣鼓鼓地撅起了不滿的嘴唇,“不要笑了了,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哦。”
其實也不怪姜齊這樣子打趣他,畢竟自從他們一行人住進迦南山莊以後,這清墨有事兒沒事兒的便窩在了那廚司裡搗鼓他的烤紅薯,那些不知道的瞧見了,還隻當他是姜齊從齊陽帶過來的貼身廚子呢。
清墨撅着嘴的樣子就像一隻受驚了的小河豚,姜齊沒忍住又想再摸摸他的腦袋。
可這次手才伸到一半,卻不想就被一道身影給遮擋了起來。
“他們出門了,是要跟着一道去逛逛,還是先行入席?”是梁願。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代替清墨擠到了姜齊的身邊,此時突然說話,姜齊才猛然想起了他的存在。
自己好像一路走來都有些忽略了他。
“我?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看個新鮮就好,”姜齊說話的時候又側身望了望那遠去的迎新隊伍,“我這身體時好時壞的,到時候正吃着飯呢,吐出口血來,那豈不是讓人家大喜的日子沾了我這晦氣呀。所以我還是回房間躺着吧。勞煩你們多吃上幾口,把我的那份也給吃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