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梁願的事情吧。”
黛若擡手攏了攏耳邊的發,思緒有些飄忽,“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先前就已經告訴過你,梁願要修習魔功,就需要魔骨承接魔力。但是魔族的魔功曆來都是由魔族之主修煉,如此便能在修習到最高功法的時候更好的繼承上古魔力。”
“修習魔功能繼承上古魔力?”姜齊面露驚訝。
他隻知曉魔功是魔族的無上功法,修習以後功力大漲,對于那個時候為了救自己損失了多條狐尾的梁願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現在看來,自己無疑是好心辦壞事,親手送了一個大隐患到梁願的手裡。
黛若輕哼一聲:“梁願沒有魔骨,更非魔族人,所以他的每一次修煉都伴随着煉化魔骨,而随着他煉化的魔骨越來越多,他的實力也是突飛猛進。時至今日,他恐怕就隻差一塊頭骨尚未煉化成功了,而等到他煉化成功這最後一塊魔骨,便能真正意義上的繼承上古魔力。”
姜齊蹙眉:“這力量沒有任何弊端?”
“當然有!”黛若接話,眼中閃過一絲戲谑,“說到底他始終不是純正的魔族,修煉的再好也不能與那代代相傳的上古魔力完美融和,所以在繼承上古魔力的那一刻,前任魔王的意志極有可能會吞噬他!屆時上古魔王借他軀體複活,萬年前那場近乎全族覆滅的大仇,你猜猜他會怎麼報複回來呢!”
姜齊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他終于明白梁願的底氣從何而來。
這根本是個死局!
若他不去,梁願必會強行煉化頭骨,屆時不管是兩人之間的誰從梁願的身體裡面蘇醒過來,對于三界都将是極大的危害;若他去,或許便會被梁願永遠的囚禁在幽都山。
“他賭你會為了三界安危自投羅網。”黛若一針見血,“畢竟你姜齊可最是‘大義凜然’!”
雲霖的手不知覺的握緊:“若是在他煉化頭骨之前殺了他呢?”
“晚了。”清川搖頭,“幽都山現在已經成了梁願的地盤,沒有他的允許,強攻根本就進不去。”她說着看向姜齊,“除非……”
“除非我嫁進去。”姜齊苦笑,“這就是他的計劃!”
屋内陷入死寂。
姜齊望着手中的人偶,突然無奈的苦笑。
他想起了梁願那句“必定會心甘情願”,原來這不是威脅,而是陳述一個殘酷的事實。
姜齊眼中一片死寂,“他這是把自己和郎二都當成了籌碼,賭我在知曉天下蒼生遭受劫難時,會不會主動走入那個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但比起蒼生劫難,個人榮辱又算什麼?
窗外最後一滴雨水從竹葉上滑落,墜入泥土中消失無蹤,遠處幽都山的方向,隐約傳來詭異的鐘聲,如同某種不祥的預告。
“備婚服吧。”姜齊端起桌上茶盞,盞身上繪着黛青色的雲紋,“我去會會這位‘新郎官’,看看究竟是道高一尺,還是他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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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的動作極快,兩天的時間便将所有要準備的東西收拾好了。
這兩日的時間,他們又一起商讨了許多法子,但最後都無疾而終。
因為能進到幽都山的,唯有他姜齊一人。
他們對于裡邊兒的情況并非完全清楚,所以一切綢缪都像是鏡中花,水中月。
還是得靠姜齊自己進去以後随機應變。
姜齊的房内此時紅燭高照,他站在銅鏡前,看着鏡中一身嫁衣的自己。
大紅的禮服上金線繡着鸾鳳,與平日素白的他判若兩人。
“準備好了嗎?”雲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這是他第一次見姜齊穿喜服,但卻不是姜齊第一次穿,而且很遺憾的是兩次穿上這婚服,都是叫他眼睜睜的看着心愛之人與旁人喜結連理。
姜齊轉身,指尖撫過雲霖胸口的金紋:“你怎麼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雲霖捉住那隻在自己胸前作亂的手,緊緊地握在掌心,“你覺得我應該高興嗎?”
“可這些都是假的。”姜齊明白雲霖的情緒從何而起,但此時此刻,他們都别無他法。
他說着拽住雲霖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你要知道,這裡,從始至終都隻有過你一個人!”
雲霖的目光停在姜齊的手上,他抿着唇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道:“聽聞人間的新婚夜,相愛之人會一起飲下交杯酒,如此寓意往後餘生永結同心,白首不離。”
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上了桌案上的酒壺,雲霖為兩隻酒盞斟滿了酒,“你與他成婚兩次,這交杯酒,總該和我喝上一回。”
姜齊從雲霖的手中接過白玉杯,琥珀色的酒液映着燭光,像是盛滿了濃稠的情意。
“未成婚便先喝交杯酒怕是兆頭不大好,不如等你我二人大婚之時,再堂堂正正的喝屬于我們倆的交杯酒,可好?”
雲霖盯着姜齊不說話,但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等的日子還少嗎?
但等了這麼久,等來的卻是二人的第二次婚禮,他與姜齊之間始終橫隔着太多的東西。
所以這一次,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想放縱,哪怕就此一次!
“當初在齊陽城,你央求我告知你往事時,可還記得給過我什麼東西?”雲霖突然發問,但他顯然沒想聽姜齊的回答,說罷便自己從懷裡掏出了一張折疊整齊的宣紙來。
他将宣紙遞到姜齊的面前,然後翻折開來,隻見上面白紙黑字的寫着:姜齊欠雲霖絕世佳釀一壺!
那麼早之前玩鬧的東西了,沒想到他竟還記得,還把這東西保存的這樣好。
姜齊有些無奈,但又沒忍住彎了唇角。
雲霖繼續說道:“不知憑此欠條,能否有幸換得你今日這杯交杯酒?”
他認真的樣子莫名可愛,姜齊如何再忍心拒絕,于是他收下雲霖那份“重之又重”的欠條,也學着他的樣子恭敬的行了一禮,“那便有禮了,夫君!”
手臂相交,酒液入喉辛辣,餘味卻帶着一抹的甜香。
雲霖剛把杯中的酒飲盡,姜齊便已悄然吻上他的唇。
這個吻纏繞着酒香,像是要把萬年來的相思都傾注其中,雲霖的牙尖不小心劃破姜齊的唇瓣,血珠滾落,在紅色的嫁衣上洇開更深的紅。
“姜齊,莫要玩弄于我……”雲霖喘息着,眼尾染上絢麗的胭脂色。
紅妝如火,前路如夜,姜齊閉上眼,聽見自己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