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手機的手拿起放下,眼神從鏡子裡偷瞄後方閉目養神的梁尋安,不知道如何收場。
樓上的黎想想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蹲在窗邊,看着樓下那個那輛熟悉的車,心情随着手機屏忽閃,在将窗戶膠條扣下來之前終于下定了決心——
遇事不決,那……先緩緩。
這是之前黎臻教給她的,其實黎臻也教了她很多其他的,比如快刀斬亂麻勇敢面對一切困難之類的,隻是她選擇性聽話罷了。
當然這個可以先不提。
她隻是覺得,雖然自己沒有調查多久那邊就落幕了,但她隐隐約約能猜測個七七八八。
起碼結合之前梁尋安的反常,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他沒有失憶。
那這段時間,自己的小醜行為……
唉——
怎麼步入社會,錢包沒有變厚就算了,連她引以為傲的臉皮都變薄了。
要是怕梁尋安嘲笑她,那她前幾年就該找個坑跳進去了。
那她在怕什麼……
她也說不清。
從前她喜歡梁尋安,追逐那個身影,她眼前隻有讓她怦然心動的少年模樣,耳邊回蕩的是她熱烈青春的心跳。
橫沖直撞,無所顧忌,喜笑肆意。
這一次,她應是放慢了追逐的腳步,但卻或許正是這樣,她反而看到了慌張的自己,她沒有向往常一樣奔着前方的光點一往無前,她開始注意自己是先邁出的左腳還是右腳,開始在意耳邊的風有沒有回應她。
還有那或猶豫或尴尬或無措的瞬間,都讓她遲疑。
她開始在意答案了,原本她是沒想過這些的。
那從什麼時候,她開始在意這些呢。
是從那個失約的晚餐,還是所謂的善意謊言,還是那些可以交換溫度的失序瞬間……又或者說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沒法子坦蕩,隻是過去這些都被她有意無意地淡化、忽視了。
之前她覺得梁尋安失去了記憶,她可以将那些她不喜歡的“自己”遮掩起來,還可以繼續做那個坦蕩肆意的自己。
但是他沒有。
除此之外,更令她覺得羞恥的是,其實她一開始就察覺到了些“蛛絲馬迹”。
但那個時候,自己像個嘗到了甜頭的小賊,迷失在一些期望裡。
黎想想歎了口氣,越想越覺得頭大,越想越覺得繼續逃避是個好主意。
開場容易,收場難。
何況,她本來以為隻是提前摘取了自己那顆甜果子,現在卻有人告訴她,沒準自己種的那棵就不會結果,她摘的是别人的,隻是陰差陽錯讓她嘗了點甜頭,這……
說不定梁尋安就是從對面他真未婚妻那裡回來,準備來和自己這個冒牌貨說清楚。
黎想想冷笑一聲,把旁邊的同事吓了一跳。
“你這是站哪邊?”
“什麼?”
“他們争搶周暢可這個勞動力呢。”
黎想想走過去聽了一會,原來是另一個領導想讓周暢可明天去區院一趟,這過去送材料的話肯定會住一天,畢竟這裡是律所不是驢所。因此在争奪周暢可“撫養權”呢。
“我看不如讓小黎或者小齊去一趟吧。”
圍觀的黎想想肩膀一沉,合着鍋甩到她這了。
“我明天和想想去質證。”方雅拿着杯子路過,給她遞來個安心的眼神。
“質證用不着兩人,這樣,你們不是說君雅酒店停車場那個錄像調取有困難嗎,申請法院調取來不及,我這邊來解決,君雅那邊我熟,再說了當事人車被劃了看看錄像怎麼了,對吧。”
黎想想和方雅同時眼前一亮,方雅估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賣徒弟的成分在,借着低頭喝水的動作沒有接對方的話。倒是黎想想往她身邊湊了湊,低聲道:“應了吧,雅姐,感覺穩賺。”
方雅眼神示意她确定?
黎想想看了一眼對面的那棟樓,堅定點頭。
那邊周暢可擺手打斷:“算了我去吧,我明早趕回來,這箱子太重了,她倆誰去都很吃力。”
話落那邊黎想想已經單手拎起箱子,結束了這場人力拍賣。
“這……想姐!”周暢可由衷佩服,“想姐放心,那個酒店的視頻我親自去給你們組調,我姨也認識他們,你放心去,擱晏城逛逛不急着回來,我讓老吳給你多批一天。”
黎想想揮一揮手,深藏功與名,與——
她不想為人知的小九九。
回工位将桌子底下洗漱包掏出來往包裡一塞,打開手機提了出差申請。
審批通過的通知和梁尋安的消息一起來了。
[快下班了嗎?]
[出差。]
“出差嗎?”
“嗯。”
“去哪,多久回來。”
“晏城,明天下午。”
“好。”
“坐高鐵嗎,我送你……”
“不用了,我走了。”
黎想想有些心虛,好在周圍沒人在意她這邊的動靜。
“好,注意安全。”大抵是察覺黎想想不想多聊,梁尋安沒有過多糾纏。
黎想想站在窗邊,看着梁尋安的車開走,這才下樓直奔高鐵站。
車裡,梁尋安倚在座椅上一言不發。
小徐助理一邊注意路況一邊揣測領導心思,斟酌半響道:“職場如戰場,加班常有的,很正常。”
“你是在暗示我什麼?忙過這段時間給你放假。”梁尋安心情莫名看起來還不錯,還有空逗小徐助理。
“冤枉啊小老闆,我無比熱愛工作。”天地良心啊,他真的很愛賺錢,像他這樣的樸實的大冤種不躲了,加班費麼多麼多。
“她出差了。”
“出……差了?”小徐助理忍不住問出聲。
怪聲怪氣自然是引來了梁尋安的詢問:“怎麼了嗎。”
“啊沒事,就是有些……遺憾,我先送小老闆回去吧。”小徐助理一邊說一邊看眼色,卻發現梁尋安心情确實頗為愉悅且輕松,并不在意他的奇怪表現。
不是吧,難道小老闆他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