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乃越來越相信得到或者失去本身隻是一種經曆的過程,她感到痛苦也隻是因為還在經曆中。
她一個人去公司協商解約然後被駁回,她都平靜的接受。
會議室半透明的玻璃窗外趴滿了第二代第三代甚至第四代的成員,她孤身一人面對副社長及經紀人、策劃人還有法務人員,櫻乃并不害怕。
不論他們如何威逼利誘,用高昂的賠金或者是媒體的報道恐吓,櫻乃都不為所動。
關于公司提出的幾點違約,櫻乃冷靜的逐條給出自己的答複
“如果公司執意索賠,我隻能聘請律師。”
“當初簽約的時候,公司對許諾我的規劃也沒有兌現,公司承諾如果我通過練習生的考核正式出道,會為我出至少三首個人單曲,我出道已經三年了,到現在還沒有一首個人的單曲。”
經紀人早有準備,針對龍崎櫻乃的異議,她轉了轉筆,慢條斯理的解釋:“嗯關于單曲這件事,龍崎你的指控并不成立。和你簽約一共簽了十年,公司隻承諾在你合約内的時間給你發三首單曲,并沒有時間限制,也就是說隻要在這十年内發行了三首單曲就都可以,這才過去三年,距離合約終止的時間還長着呢,你怎麼就知道公司以後不會給你發單曲呢?”
她很會拿捏龍崎櫻乃的心思,仍能維持表面上的和氣
“所以啊櫻醬,不要這麼心急,單曲的事還可以再談,你留下來公司才能給你繼續提供資源對不對?現在你提出解約,你讓高層怎麼想?把資源浪費在一個背叛者身上?不合理吧。”
這些說辭櫻乃已經聽了太多遍
最初她還會被這些美好的許願欺騙,陷在經紀人編制的美夢裡,夢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擁有自己的單曲,但是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從藝三年,她在公司裡學會了很多事情,比如看人的臉色,比如陪着笑臉假笑,再比如辨别真話還是假話。
櫻乃不止一次聽到副社長和帶他們的經紀人私聊的時候談起,說bright女團作為公司初代養成體系團體已經廢了,沒有培養的必要。不需要經紀人在她們的身上浪費太多時間,讓她關注二代和三代的孩子。
第一次不小心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櫻乃和另一個成員都難過了好久,回到宿舍兩個人還抱頭痛哭了一整夜。但是現在櫻乃不會難過了。
“其實社長已經要放棄我們一團了不是嗎?”櫻乃不想再和他們裝下去了,直白的把話說開
“不管是我的唱歌,還是結衣的舞蹈,公司已經很久沒有讓專業老師指導過我們了,每次排舞,也都是我們成員自己編排,舞台打磨你們也很久沒看過了,我不知道這樣下去有什麼意義?”
櫻乃放在桌下的手在發抖,她盡量保持聲音平穩,不露怯
平視着經紀人和副社長
“去年還有媒體來拍攝團綜,跟蹤bright女團成長,制作特輯。今年……時間都過去一大半了,二團和三團都跟蹤拍攝了很長時間,我們……還沒有一次團綜記錄,這樣的規劃,我看不太懂,高層如果有更好的安排可以跟我們成員透露一下,這樣一點也不說,大家都很擔憂。”
副社長挑了挑眉,“規劃是高層的事,成員隻需要聽從即可,長線規劃不是兩三句話能講明白的,況且你們團裡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聽懂這些的,我覺得沒有必要公布,免得擾亂你們的心思,譬如龍崎你現在心思就亂了。不說就是為了不影響你們,單純做個藝人不要操心太多,運營有公司專人安排,你們隻要乖乖聽話就好了,這些都做不到,還沒長出來翅膀就不知天高地厚的頂撞領導,我看不出來你們有什麼潛力值得社長花心血栽培。”副社長說的煩了,起身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又坐回來
經紀人适時的補上他言之未盡的話,聲色俱厲起來:“最簡單的事,當個洋娃娃都當不好,說到底不過是廢物,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有底氣和公司談判?”
副社長不想和龍崎櫻乃鬧的太僵
龍崎的父親和祖父都在業内當記者,幾十年深耕的履曆不是大風刮來的,真把龍崎逼急了,媒體的風向他也把握不住。況且龍崎的媽媽帶隊花滑正在為奧運會備戰,得罪體壇金牌教練……不管是他還是社長都需要衡量一下得失。
他還是希望通過這次談話能夠吓唬住這個小姑娘
垂目看着龍崎櫻乃的資料
他閱人無數,僅從這些文字就能判斷出來,龍崎櫻乃和家人的關系并不緊密。她是奶奶帶大的,對親生父母感情并不深。大概這是所有留守兒童的通病吧,不依賴不信任爸爸媽媽是他們最大的障礙和缺陷。所以遇到這麼大的風浪龍崎櫻乃并沒有第一時間尋求父母的幫助,否則現在坐在這裡和他談判的就該是經驗老道的龍崎家長男。再不濟也該是龍崎堇。
他彈了彈扉頁,看着剛滿十八歲的龍崎櫻乃,就像在看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孩
柔弱、不堪一擊、搖搖晃晃
“算了,别和櫻醬說這麼重的話,她還是有天賦的,隻是沒有用對地方。”副社長打算采用懷柔政策,軟化龍崎櫻乃
“櫻醬,我承認你唱歌唱的不錯,但是不适合當歌星,你唱歌就是太重視技巧了,缺乏感情。嗯……打個比方吧,你不像運動員,像台下的教練。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大學畢業後,你完全可以在公司從幕前轉到幕後,給二團或者三團的後輩當聲樂老師。也很受人尊敬,合約我們就不提了,繼續做下去,你轉成幕後老師,我個人承諾一定給你發單曲,願你的夢。我可以給你制作一張專輯。這樣可以嗎?”
“當然,這也是有條件的,一個很小很小的條件而已,就是你最近和手冢國光的cp這麼熱,你在私人的line上可以發幾條和他相關的内容。比如稍微講一下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我知道你不喜歡炒cp,我們不逼你,隻要發一下你們認識的過程就可以,後續有公司操控,不會讓你自己炒作绯聞,不髒你的手。這樣一個簡單的要求不算為難你吧。好歹你也為二團出道貢獻一點熱度,算是你作為前輩給孩子們的關照。”
用初代當二代的踏腳石
櫻乃聽着副社長口中說的這些偉大的願景,她忽然有點想笑
出道成團很不容易
成團後面對競争巨大的娛樂圈是更大的挑戰,如果不能一炮而紅,基本上等待女團的就是默默無聞的宿命。過了十七八,二十左右的花季年齡,前浪後浪一起湧過來,真的很難、很難出頭。
這條路有多難走,龍崎櫻乃和其他成員都已經心知肚明
她沒想過,bright女團涼透了,還要給二團輸送最後一波血
室内的冷氣開的很足,櫻乃穿的不算單薄仍被冷風凍的渾身發涼
刺目的頂燈發出冷白的光,照的整個會議室陰森森的
她背後一排透明的玻璃窗下,躲藏着其他bright的成員在聽這場談判的結果
或許每一個成員都無法忍耐這樣的公司,但沒有一個人先邁出這一步
第一步總是很難的
猶豫不決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