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真的見到龍崎教練之前，越前龍馬總還是把那個雷厲風行，嗓門大脾氣大的教練當成心目中的第一印象。七年前教練已經是返聘的老師，但因為她一頭橘紅色的頭發，以及長年穿着運動服在場地上走來走去，他經常會忘記她的實際年齡是比臭老頭還高一倍的奶奶級的人物。不僅僅是他，青學的絕大部分成員差不多都會犯這個錯誤，因為教練的嚴厲和專業而模糊了她的年紀。

“喲，是越前啊。”

龍崎堇對于看見他登門露出驚喜的表情

相較七年前帶隊的時候，她明顯衰老了很多。越前龍馬目光從她花白的頭發移到下面拄着的拐杖，心情複雜。

他站直了身體，而後九十度鞠躬

“教練好。”

“給您帶的花。”越前龍馬把剛從花店買的康乃馨遞上

龍崎堇哈哈大笑，笑聲依舊爽朗：“越前小子你比以前禮貌多了哈哈哈，真是了不得的變化。”

她一點沒有被時間的隔閡而影響，談笑間一如往昔，除了那頭變短的銀發和臉上更多的皺紋。

這句話不太好接，越前龍馬索性沒吭聲。

他總不好說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樣，能讓他正兒八經鞠躬的人除了您大概也就隻剩下……隊長了。說起隊長，他們去年還在法網碰面了。隻是他們賽制名額沒有重合，也就沒在賽場上真正對上。

實話說出來未免輕狂，他現在學聰明了不把實話都說出來，免得被記者亂寫一通。

“還沒恭喜過你啊，霓虹第一個大滿貫選手，越前你17歲美網決賽那場打的很好啊。”龍崎教練一見面就聊起了他的那些比賽，轉身引着他們一起往裡走。

她走得很慢，龍崎在她身側跟着，用唇語對他說：“奶奶不喜歡人扶着。”

做完口型她吐吐舌頭，眉頭為難的皺在一起，“老頑童，不聽話。”

越前龍馬撲哧笑出來

看得出來，和教練作鬥争是一件很艱難的事了。

“嗯？怎麼了？”龍崎堇回頭審視嘀嘀咕咕的兩個人，眼睛犀利的轉一圈餘威仍在

龍崎睜大眼睛，表情無辜，“沒事啊奶奶。”

她長得本來就很乖，故意賣萌就更乖

龍崎堇回頭後又猛的回頭，殺了個回馬槍

“真的沒事嗎？不要在背後偷偷說我的壞話啊，我背後長着眼睛呢。”

龍崎滿臉心虛的點頭，嘴上糊弄：“沒有啦奶奶。”

越前在龍崎堇轉過身後，在她背後伸手和龍崎櫻乃拉在一起。

就這麼慢悠悠地走，穿過連廊，一面可以看到完整的庭院，一面聽着龍崎教練說話然後附和，在她背後偷偷摸摸的牽手漫步。

“你打到半決賽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差不多能奪冠了，狀态決定一切，美國也算你的主場，天時地利人和都占全了，不過越前你那個時候太年輕了，大家還是沒敢大膽預測，都覺得你就算是亞軍也很好了，還是南次郎眼光更準，他說你能奪冠。你爸爸别的時候不靠譜，關于你的比賽他還是靠譜了一回。”

龍崎堇問他知不知道這回事

越前回答：“他沒跟我說過。”

龍崎堇說：“南次郎就是那個死樣子，從國中就一直别扭，能好好打比賽非要搞怪，不能打雙打非逞強說自己雙打最好，别扭死了不會好好說話。想從他嘴裡聽到表揚你的話，等下輩子吧，他這輩子是改不了了。”

越前龍馬想了想發現教練說的還挺對。

他家臭老頭就是個死别扭的性格，除了跟老媽倫子服軟，還沒跟誰嘴巴上求過饒。

就算是他做錯了也隻會偷偷摸摸用行為彌補，極少會承認自己不對。

好像那個沒有開化的大猩猩。

咳咳

一路走來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溫度和緊張。

好像在學校怕被老師看到的幼稚生

噗

越前龍馬越想越覺得好笑，都已經交往了，怎麼搞的跟學生時期似的。

他看了眼龍崎，發覺她居然真的很緊張，滿臉通紅。

好神奇

他為龍崎的臉紅感到不可思議，順便悄悄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故意撓了下她的掌心。

用指腹擦過她的手心，撫摸那些細膩叢生的紋路。

成功的吓得龍崎跳起來，她差點叫出聲，咬着唇毫無力度的瞪了他一眼。

怕什麼，被發現就承認了呗

越前龍馬一點兒也不害怕，和龍崎相反，他還想被發現呢。

龍崎家是很典型的日式庭院，有個前庭，然後才是主屋。大概是從很早很早之前傳下來的祖屋，整體房屋的建築風格保留了舊世紀的樣貌，還在沿用古代檐廊的設計，屋檐下垂着飛鳥的鐵鈴一串串的滴答着融化的雪水。

走過的木闆發出咯吱聲

越前龍馬看着另一隻金魚風鈴，這肯定是龍崎買回來的。

他都能想到盛夏到來之後，雨打屋檐，風把這隻金魚鈴铛吹響，龍崎大約就會坐在他正在走過的位置上，仰着頭看雨落下。她可能會在積雨的水坑裡把腿放進去玩水，然後等到家人看到被抓包，着急忙慌的跳起來。她還可能會在不冷不熱的秋天，躺在這裡納涼，然後被蚊子叮，最後吐着藥膏發誓下次再也不會了。

猜想的世界無邊無際，一發不可收拾，越前龍馬在龍崎宅無論走到哪裡都能看出龍崎經過的影子。

她無處不在，填補了這麼多年不能見面的空白，為他的想象畫上了一個句号

他曾經惋惜七年裡和她見面如此少，沒有見證龍崎是怎麼成長的。他的成長路線清晰可尋，龍崎可以在網上找到他的比賽資料，但是他卻很少看到龍崎。她雖然是明星但出席各種活動并不多，發出來的也大多和隊友在一起，極少涉及她個人。他大海撈針般搜索着她的新聞，收獲不過了了。

但以後不會了，他們會有更多的時間見面，更長久的在一起，在無數的歲月裡相伴。彼此參與到對方的生命中，不能分割。

龍崎教練在前面推開一扇門，“說起來，你去年美網沒能衛冕，還有遺憾吧，不過也能理解。對手是傳奇球王，輸給他一個球也不丢人，老了打不了幾屆了，去年赢了你他就進入半退役狀态，今年……”龍崎堇唏噓不已

就算是納達爾，引領了整整半個世紀的偉大球星也會退役。

她對此很是傷感悲痛

滿心沉痛的龍崎堇轉身正想和新星越前龍馬深入聊聊這個話題，一扭頭發現背後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拉着手。

她回頭的時候，越前龍馬和自家孫女正在四目相對，含情脈脈的注視着對方用唇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