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吱嘎吱嘎。
門口的地闆因為年歲太老,有人路過時就會傳來一陣聲響。
大吊扇還在房頂的最中央,房屋布局和陸清歡原來的家一模一樣,隻是老舊的家具卻在提醒她,早已物是人非。
樓裡的人好像大多都搬走了。
傍晚時分,本該熱熱鬧鬧的話家常的時候,這裡卻異常寂靜。
也隻有零星的幾隻蟬叫嚣着離開的夏天,為夜晚添了幾分别樣色彩。
坐在沙發上的陸清歡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糊裡糊塗跟着上來了。
難不成是喬盛言的聲音太有魔力了?
“喝水。”
喬盛言修長的手指端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杯子放到了陸清歡的面前。
“抱歉,隻有水。”
“沒事沒事。”
陸清歡慌亂的搖了搖頭。
她拿起水杯吞咽了一口,這才勉強的壓下了心底的局促。
不穿校服的喬盛言更帥了,但是卻也更有壓迫感了。
這讓陸清歡的心底很不安,她突然想到了後世那個殺伐果斷的喬總。
下意識開口想要找點什麼話題說。
“沒想到你家在這啊,我家原來也在這。”
陸清歡尴尬的笑了兩聲。
對面的人卻紋絲不動。
顯然套近乎失敗了。
“我家就在你家前面那棟樓,估計從你這裡還能看到我家呢。”
陸清歡以為喬盛言不信,覺得她是故意在套近乎,便着急的解釋了一番,還起身想要去給喬盛言指一指自己家的窗口,企圖讓他相信。
“嗯。”
喬盛言貌似有點急,他站起身,破天荒的伸出了一隻胳膊,攔下了陸清歡。
“家裡有點亂,不好意思。”
這才意識在自己唐突了,陸清歡更局促了。
她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然後坐回了原位。
一陣無言。
這回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喬盛言面目平靜,端起水壺又給陸清歡添了點水。
微微顫抖的手卻暴露了他此時及其混亂的内心。
他是故意攔下陸清歡的。
因為如果她再往前走幾步的話,就會非常清楚的看到自己家的陽台。
雖然現在那戶已經沒有人住了。
但從喬盛言這裡俯視下去,還是可以很直觀看到陽台上的布局,以及陽台旁邊那一個小卧室裡面的場景。
喬盛言知道,如果陸清歡看到,她一定會驚訝,因為那是她的卧室。
那一年是陸清歡最開心的一年。
可是卻是喬盛言最黑暗的一年。
他的爸爸因為為□□做事而死,媽媽也跟着一起走了。
彼時隻剩下年僅十一歲的喬盛言,以及這一棟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房子。
大家都說他爸爸死的活該,做了那麼多惡事,搶了那麼多錢。
不然的話為什麼一個普通人家可以買得起怎麼好的樓房。
可是喬盛言卻不信,他不信爸爸不是壞人。
他不信,那個從小就給他灌輸正義,講警察故事的爸爸,會是一個為惡勢力做事的人。
那個幫助鄰裡鄰居,為大家幹活做事的爸爸會是一個為了錢什麼都不要的人。
可是别人信,事情爆出來之後,那些鄰居好像就看不到他爸爸之前做的事情一樣,都一股腦的罵他,遠離他,生怕粘上一點。
就連那個被他爸爸從樹上救下來的孩子也開始向他吐口水。
沒有信他爸爸。
沒有人願意相信人心本善,事有冤情。
喬盛言衣袖下的手摸摸的攥緊了幾分,直到現在他想到這些事,心裡還滿是滔天恨意。
後來喬盛言一個人伴随着大家的唾罵聲搬到了這棟房子裡。
搬來的第一天他就遇到了陸清歡。
那時候小姑娘還是單純善良的模樣,穿了一身白色的棉質裙子,笑的甜甜的問他是不是新搬來的小夥伴。
要不要去她家吃冰棍,看電視劇。
小姑娘不知道他是壞人的孩子,單純的想要和他交朋友。
喬盛言不舍得這一份美好,便隐瞞了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從那之後,他開始注意起了這個白裙子的小姑娘。
每每從陽台這裡去看她幸福的家。
看到她在家裡和弟弟玩耍,抱着爸媽撒嬌。
他知道她家境很好,生活幸福,是整個小區最漂亮的女孩。
他也知道,她叫陸清歡。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他知道她是家裡寄托的美好希望,清淡的歡愉。
不像他,是人人唾罵的野狗。
喬盛言也很想把自己對生活的美好寄托在小姑娘的笑臉上。
可是忽然有一天。
她不見了,她家也大門緊鎖,沒了蹤迹。
沒過幾天,便有人來落了大鎖。
别人說,她搬走了。
“喬盛言。”
一聲輕語打斷了喬盛言的思緒。
他眼神朦胧的擡起頭看了看眼前的少女。
她長大了,盡管之前可能帶了很多的面具,讓人分辨不出樣子。
但是現在的她還依舊是那個清純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