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要他抱憾而死,死也不能見所愛之人最後一面。”
想到此,鄭雍心一橫,喝道:“押走!”
袁觀生極輕極淡地笑了一聲:“你确定麼?”
明明一身氣度如溫玉,可音容笑貌實在叫人害怕,那種冷不丁地,不知從哪會伸出一刀一擊斃他命的害怕。
一種完全猜不準,摸不透,如黑洞一般的害怕…
鄭雍苦笑——袁觀生是得罪了個徹底,這下是把身家性命都系在張福沅身上了,若張福沅此戰勝,那往後便是坦途大道,若敗,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鐵面甲本是皇上培養出來的,知曉輕重,所以并未粗暴押人,而是道:“袁知縣,請吧。”
剛說完,四周忽然又出現大量死士,瓦片叮當。地上已經無處可站,他們立于房梁之上,将下面團團圍住,為首的便是袁觀生近侍江言——剛才他沒出現,就是為了叫援兵。
袁觀生氣度從容:“我袁觀生做事,從來沒有白跑一趟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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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碧看見侍衛的慘死之狀後,蹲在牆角幹嘔了半響,末了才想起來外頭這麼大動靜,一向睡眠淺的小姐竟然沒有半點反應,連何蓮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心一咯噔,忽有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趕緊一抹嘴站起來就往主室跑去,可剛繞過假山,就看見守在主室門口的人已經換成了生面孔。
雲碧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她什麼也顧不上了,立刻擡腳就往進去沖。
可人還沒靠近屋子,那門口守着的幾個人便拿劍交叉擋在門口,語氣冷冷:“大人和小姐正在談事,任何人不得靠近。”
雲碧急得要掉眼淚,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什麼大人?”雖是提問,可也絲毫沒有給守門侍衛回答的時間,直接大喊:“小姐,小姐,你怎麼樣啊,小姐……”
屋内,一張屏風将卧房隔成兩半,屏風左側抵着牆,右側則站着拔劍出鞘、面容冷肅的何蓮。
屏風内側,隻有秦越一人半卧在拔步床中,床前火爐燃得正旺,彌漫着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秦越微微阖眼,似是屋内屋外一切動靜都與她無關。
站在屏風外側的顧堯終于忍不住,率先打破僵持,開口道:“秦小姐,您這丫鬟如此大呼小叫,不管管嗎?”
秦越語氣不虞,哼笑一聲:“大人都率人将留月閣團團圍住了,甚至還擅闖本郡主卧寝,本郡主以為大人做了萬全之策,是什麼都不怕的。”
可話雖然這麼說着,秦越還是順了顧堯的意思,對外面的人道:“雲碧,我沒事,你先在外面等一會。”
雲碧立在門口朝内張望,生怕小姐是被威脅了,直到看到何蓮朝她點點頭,才放心退下。
顧堯絲毫不客氣,悠閑踱步至茶桌,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冷茶,一口悶下去,并不理睬從屏風右側傳來的那道殺氣騰騰的目光。
秦越朝支摘窗外望了一眼,見四周房頂黑壓壓一片死士,笑一聲:“這房子真是命大,這麼多人踩着,也不垮。”
顧堯放下茶盞:“根基雄厚、用料上乘,哪有那麼容易垮。”
秦越眸色越來越冷,顧堯将她堵在這,告訴她袁觀生即将入錦州任知縣後,便一直同他兜圈子,什麼也不肯說。
秦越望着那些死士,略帶一些憂心:“若這麼下去,鄭大人恐怕危險了。”
顧堯翹起二郎腿,把桌上的糕點拖來吃,邊吃邊道:
“鄭大人拿旨辦案,袁知縣當着皇上的鐵甲衛的面再三阻撓,若真的在衆目睽睽下傷及朝廷正二品命官,正好給皇上送一個把柄去,錦州不用去了,直接去天牢。”
顧堯最後這句話帶着幾分輕悅,可卻叫秦越心頭一震。
她仔細搜尋記憶,是一點也不記得有袁觀生入職錦州這段劇情,這個顧堯也不知道是走哪裡冒出來的,竟然接任了禦史中丞,智巧靈通又忠心不二,她再三試探也是半分馬腳也不露,瞧着倒不像個次要角色。
而外面的鄭雍,本來是為保兒媳的命,而被迫聽命于張福沅,如今派他來攔袁觀生,理由身份都正合适。
袁觀生旁的事情都好商量,遇上秦越的事情,那便是真正觸了他的逆鱗。
如今這一鬧,鄭雍徹底得罪了袁家,隻得轉而抱緊張福沅這顆大樹,祈禱張福沅能屹立不倒,這被迫屈從也變成了主動相助。
如此一來,袁觀生被氣到了,刑部一把手也收服了,還能順帶将她帶去牢裡,嚴刑拷打一番将他家人救出來。
張福沅啊張福沅,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