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晟說話的時候本就沒避着誰,那個被他診斷的士兵就在不遠處,隻要腦子還清醒就肯定能聽到他在說什麼。
果然,那個士兵本就疼到麻木的表情忽然出現了一絲扭曲,顯然是把宋元晟的話放心上了。
軍醫長當然不敢耽擱,雖然這些士兵都是寒苦人家出來的,包括他們的幾個将領背後都沒什麼權貴撐着,全是普通百姓人家裡出來的,在戰場上受了不知道多少傷、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才到今天的位置,但是沒人願意被恨上。
“你把這個的傷口包紮好了,那個我去。”軍醫長把紗布丢進宋元晟懷裡,然後趕緊去給那個腿受傷的士兵治療。
眼前的這個正躺着,傷得不比那位輕,但現在藥已經上了,就剩下包紮。
宋元晟輕笑一聲,撕開紗布準備處理,結果本來半昏迷的人硬是醒了,緊緊地扣着他的手,硬是不給他動。
“……不想死就松手。”宋元晟聲音涼涼的,沒什麼醫者該有的醫德。
那個人猶豫了一會,把手松開了。
宋元晟沒什麼表情地幫那個人纏上繃帶,還非常利落地打了個好看的結,頗有一點報複的味道在裡頭。
不過沒傷着人就是了。
那個軍醫長一直在觀察着宋元晟的舉動,發現對方在包紮上确實非常熟練,一時間拿不準主意是否真的要讓對方攬上救人的活。
這時,一個小軍醫慌慌張張地跑過來,“醫長,那邊有人染上了疫病!”
染疫病在古代很常見,在已經清理過的戰場上也會出現,可若是現在大家都還沒撤離就發現了染疫病之人,肯定要大亂。
“你診斷得沒錯?”軍醫長鎮定道。
那個小軍醫被這麼一問也懵了,“我,我,可看他那個樣子确實……”
“人在哪裡,帶我去。”說話間,宋元晟已經拿出面巾圍住了自己的口鼻。
軍醫長立馬起身,“你跟着添什麼亂!你知道疫病是什麼嗎你就敢亂闖?不過會些包紮的功夫就真當自己是大夫了?這裡的傷口包紮好,别給我添亂!”
軍醫長吩咐完,趕緊帶着那個小軍醫走了。
宋元晟無奈搖頭,隻能先幫眼前這位傷着腿了的士兵把傷口包紮好,再去看那所謂的染疫。
那邊已經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比起這些人高馬大的士兵來說,宋元晟确實顯小。他找了空隙鑽進去,看見了神色痛苦的士兵。單從那個士兵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染疫的苗頭,頂多是傷口感染導緻了高熱。而且要真是染疫,周圍的這些人怕是一個都跑不了。
“他沒事,就是傷口出了炎症導緻的高熱。”宋元晟一邊說着一邊把自己背簍裡的草藥拿出來。
那後山的草藥确實多,也不知道是天生地長的還是有人刻意種的,但采都采回來了,不用也是浪費。
軍醫長聽見宋元晟的診斷時就已經半打消了對宋元晟的懷疑。這個人确實是有兩下子,他徒弟都沒看出來的毛病卻被這個人一眼識破。
再看到宋元晟拿出來的草藥,軍醫長确認了此人确實有些本事。
“你哪來的草藥?”軍醫長沒忍住問。
邊境本就困苦,駐紮了這麼久,他們從鎮子上帶來的藥已經耗得差不多了,正苦于沒有草藥。眼前這人來的時候就隻帶了一個包袱,連藥箱都沒有,又是去哪采的這些?
宋元晟沒從軍醫長的語氣裡聽出諷刺,也好言好語,“後山采的。那片山外表看着平平無奇,裡頭卻藏了許多藥草,正好可以補充軍需。”
軍醫長又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宋元晟看了軍醫長一眼,“你若是同意我加入軍醫陣營,我便告訴你。”
軍醫長眉頭一蹙,“雖說你确實懂些藥理,可你若是考核不過……”
“我會過。”宋元晟已經幫那個人上完藥了,“我從小就接觸藥理,十五歲時已經可以獨自問診。我不知道軍醫長是哪裡人,我從淳樸鎮來,淳樸鎮的人多少應該聽過我元小神醫的名号。”
軍醫長眼睛微微瞪大,“元小神醫?你是元晟?”
宋元晟腦袋一歪,“不像麼?”
軍醫長搖頭。
當時他被宋将軍叫去給這人治病的時候,也隻記住了這人的樣貌,加上當時天色暗,能看清輪廓已是不錯。他方才也是看到這人跟宋将軍關系親密才想起來此人是誰。
誰能知道,當時在淳樸鎮裡聞其名難見其人的元小神醫竟然有如此落魄的時候,還與宋将軍的關系非比尋常。
宋元晟又問:“所以軍醫長什麼時候考核我?”
軍醫長抹了把臉,“不必考核了。元小神醫的醫術了得,衆人皆知。你自便吧。”
“那就謝過軍醫長了。”
宋元晟确實沒想到這“元小神醫”的名号如此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