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羽毛雪白,飄飄散散落到頭頂、肩上、探出的一片兩片手掌中,化為新雪般的精神力融進身體,令人精神域一清,五感為之鋒利。
客惜斓感受着零星的回複,心道果然,即使以技能形式施放,他能得到的增幅也微乎其微。
不管怎麼說,螞蟻肉也是肉。
這波主打的一個轉手倒賣,燒的反正不是自己人的精神力,不可惜。他在地面擡眼,目光循去,空中的雎蘭袅似有覺察,轉頭輕柔一笑。
過濾轉化類技能,這個女孩子不簡單啊……雎這個姓的鳥類精神體,是哪個很厲害的隐世向導家族嗎?
其實入世的他也不怎麼認識,全靠道聽途說。
他在想,鳥哦,要不要回去問問賀旗,感覺他和秦羅弗兩人對這種顯貴哨向家族還挺有了解。不過話說回來,一路都沒見着半根鳥毛獅毛,賀旗不會真被霍河樵埋了吧……
室友,室友雖然有時候吵吵的,陰陽怪氣的,木頭木腦的,但是人都還不錯啦……換個寝室不一定接受得了和毒海鮮同宿一室吧……他會不會被孤立……說起來會不會有機會保研……
他想了一下,覺得讀四年完全夠了,再多就有點汗流浃背了,他不想天天寫論文,他的八隻觸手應該用來打架而不是打字。
保佑室友。聖潔的天鵝飄雪中,他用八隻手一起祈禱。
-
樹林濃密蔭蓋下,看不見的遙遠處轟然震響,林間樹木俱顫。賀旗下意識甩開寬大羽翅,低頸,攏覆住頭耳以下。待到音爆餘震逐漸沉降完畢,才簌簌地抖翅收回。
羽翅還原回雙臂,他鼻子癢癢地轉過臉,打了個很小的噴嚏,皺眉起疑道:“哪個在罵我?”
他伸長頸子,好奇地往後望,想看看音爆傳來的方向,頗為感慨:“好久沒見着這種大炮開兮轟他爹的打法了,可真是……”[注1]
他話音斷散在半空,沒了下文,唠嗑欲也戛然而止。
差點忘了,身邊這既非能随時随地接茬互嗆的發小,也不是會被他貧嘴逗得咯咯笑的可愛小向導。
……這個悶葫蘆。
前邊枝桠低垂、樹葉下拂,即将掃到臉,他連忙低頭,緊緊挨到了正背着他林間徒步的霍河樵的耳邊。
霍河樵一路不聲不響,方才被羽翅傾頭潑濺,這時被陰影遮擋,看不見路,腳下不得不一頓,終于開口道:“你不要一直動。”
他怏怏地沒說話,固然作為受幫助的一方氣短一截,心裡卻不由得着惱:誰叫你不讓我自己飛的,又沒求着你背。
森林繁密,但森林又是最好的遮障。霍河樵說敵人也會飛,正在上空盤旋盯梢,不想被催眠後抓走就老老實實用腳走。
至于為什麼不用他的精神體獅子代步——
霍河樵言簡意赅:“受傷了。”
是有幾分可信度,解釋了為什麼需要向導素安撫。
賀旗心裡嘀咕:這人說話做事一點表情沒有,電影裡仿生人都比他富含情緒喜怒。
向他讨要向導素的時候是如此;那天夜裡忽然抓住他手腕,直直抵向自己頸側,要他動手殺了他的時候也是如此。
溫熱的、皮膚下動脈管跳動的觸感挨着手。
他确實打不過,也确實被懾住了。
這人不正常,十有八九。真被砍了都沒地方說理去。
不讓動,不開口說話交流,本就昏昏然的精神很快被步行推進時有規律的晃動催沉。他實在很不願給出向導素,僞裝哨兵使用的抑制類藥物讓身體長期處于向導素低分泌狀态,突然間在外界刺激下上湧,身體不适應,整個人都不舒服得很。
霍河樵仍舊靜默地走着路,腳下野草唦唦,忽然低低道:“賀旗?”
疲憊負傷的白鳥在他背上睡着了。
這次是他主動停下來,微微偏頭,盯着對方驕矜褪色後清淡而溫馴的一張臉,呼吸柔緩,片片地碰着他臉頰。
前方不遠處的灌木叢皴起小片窸窣聲,仿佛有什麼沉重物在挪動,霍河樵皺起眉,重新轉過臉,眉宇間已悄然陰郁下來。
“走。”他對着那灌木叢中遊動的陰影說道,“去别的地方。”
暗綠掩映,那高聳的陰影發出遲慢的響動,退化的聲帶溢出悶悶隆隆的低吼。
百獸之王眼眸中血光陡燃霍亮,在那幢陰影足趾前不到半米處刹地燎起一叢狹長的漆黑色火焰,火線猶如劃出的邊界,傾斜燃燒,足有半人高,兇戾地警告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