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姑娘呢,是他倆說什麼都覺得好,幹什麼都鼓掌。
要不說他們能玩到一塊去呢。
獨獨李遇在咬牙支撐。
她默默挪到車轅旁,見無人在意輕靠上去。活動着僵硬的腳底安慰自己:此行雖煎熬,但也算有所收獲。
翌日,做完早課的黎崇留在書房,悶頭不知道在鼓搗什麼。
若放在平常,這種時候她一向很識趣,并不去打擾。
但今日她有話說。
李遇不無尴尬地挪進書房。
沒等她醞釀好開口,就聽黎崇道:
“何事?”說着連頭都沒擡。
李遇心裡沒底,打算先小作試探:
“奴婢昨日才知,少爺一腔熱血豪情,出身大族世家,卻并不為身份所限。想必将來少爺去入那江湖,也定會掀起一番驚濤駭浪,揚名立萬,絕不會比昨日四十五回書中那天機子遜色分毫!”
嗯,拍馬屁總不會錯。
黎崇終于肯賞她一點目光,隻不過擡起的臉上帶着些許不耐,寫滿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奴婢不才,也會講些個評書,保證是少爺在哪個茶館都不曾聽過的。”
她本想擠出個谄媚笑容來配合這段讨好獨白,但是由于沒有提前對着銅鏡練習過,遂遺憾作罷。
黎崇聞言擱下手中的木塊,挑眉道:
“哦?你居然還會這個,左右我現下也無甚事,先講段聽聽。”
......
三日後,同樣的場景。
一張桌子,四條凳子,一壺清茶,幾盤果子,一位說書先生口若懸河,四個閃亮亮的少爺小姐聽得癡迷。
不同的是,這地點從茶樓變成了王府。
快要倒沫子的說書先生,從綠褂子老頭,變成了李遇。
“……這喬峰好生一番,終得平息衆人之憤。他當場立下铮铮誓言:我喬峰誓要為馬大元讨回一個公道!随後,他毅然前往江南,首要之務便是去見慕容複。既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
啪!她将那醒木一敲,有模有樣:“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面前的幾人顯然是都沒聽夠,期期艾艾地轉着手裡的茶杯。
李遇見狀當機立斷道:“各位少爺小姐,此時天色已晚,恐令尊令慈會擔心,不如各位早些歸家,咱們改日再續?”
我的嗓子眼已經往上蹿火星子了!
她一個丫鬟都如此說,幾人也拉不下面子再提要求,壓下想再聽一段的欲望,互相告别一番,各自回府。
侍立于遠處的下人們見狀,紛紛前來收拾打掃。
不知為何,就算是在王府聽書,都要盡布置得同那茶館一樣。
李遇陶醉地摸着腰間的錢袋。還好,他們連打賞的習慣也都搬來了王府。
講這一場評書的賞錢,比她一個月的月錢還要多!
别說任務不任務的,就沖剛剛何雲曆掏錢那大方勁兒,她願意!别問!什麼都願意!
那邊黎崇還未回房,此時獨自坐于涼亭内,又叫人沏了壺新茶。
李遇見他沖自己招了招手,便麻利小跑進涼亭。四周宮燈照出柔和燭光,映得他的眉眼格外明動。
“你評書說的很好,《天龍八部》,是個不俗的故事。隻不過這故事水準如此之高,怎的先前從未聽說過呢?難道是令尊所寫?”
就知道你得問。
李遇尊一福:
“奴婢謝少爺誇獎,但此書并非是奴婢父親所寫,乃著于父親年輕時所遇一奇人,孩提時聽父親講過,便都記下了。”
黎崇追問道:“這奇人姓甚名誰,現下還在世嗎?”
“回少爺,此人姓名父親也無從得知,所著也都是口頭叙述,父親與此人不過是數月之交,後來這奇人是否在世,雲遊何處,都不得而知了。”
“哦,這樣啊……”,黎崇耷下眉梢,又想到什麼,“那除了《天龍八部》,你還會其他别的故事嗎?”
李遇了然一笑,應對道:“回少爺,會的。奴婢兒時父親常常說與我聽,少爺若想聽,奴婢便都講給少爺。”
“好,好。今日辛苦你了,下去早些休息吧,這裡有他們伺候就行。”
黎崇顯然是十分期待,李遇也很上道地謝過之後便應聲退下。
果然啊,這人隻要有所愛,就有隙可鑽。
甭說區區一月,光金庸先生的作品,講個一年,不成問題!
回到房中,李遇悠閑躺在床上,雙手枕于腦後,黑暗中雙眸清明。
如今收入水漲船高,正好還有要緊鋪墊未做。
她預備明日去約個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