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珍珠項鍊拿出來給我,我有個朋友過生日,我在挑送她的禮物,不是我自己要用。”塔莎如同命令的冰冷口吻讓老闆娘熱情的笑靥逐漸挂不住,健步如飛走到馬爾科的前面,對她否認道:“還有,他不是我丈夫,朋友都算不上,就是一個陪我買東西的人。至于他想不想買禮物送他的妾室,我不知道。”
“……”老闆娘頓時尴尬到無地自容,嘴巴翕動着卻啞口無言,比起他們不是夫妻的真相,更令她驚訝的是女客目空一切的神情,還有對方伸至半空等她取出項鍊的手。
“咳咳……”馬爾科扭過頭想笑,通過虛假的咳嗽聲遮掩了笑意,塔莎吃醋生氣的模樣不管看幾次都可愛至極。意料中她對外人還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不過當務之急是緩解難堪的氣氛。
靠近塔莎的身後摟住她的肩膀将下巴抵着她的鎖骨,裝作婦唱夫随的寵溺姿态對老闆娘微笑解釋,“老闆娘,不好意思喂,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們不是祖瑪本地人,我也沒有妾室,我隻有她一個絕無僅有無可替代的正室。她在和我鬧脾氣就說了些不中聽的話,你别往心裡去,麻煩你把這串項鍊拿出來給我們看看,謝謝你。”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辭卿。塔莎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心跳不由得加速,也不再有絲毫的刺心感觸。直至此刻她才遲鈍察覺到一則緻命的事實:或許她生平初次對一個男人,一名海賊,産生了不可言傳的愛慕之意。
刺客世家的現任家主泰隆,也就是她的父親同她說過:殺手産生感情就等于暴露了弱點,無形之刃,最為緻命。而感情就像無形的刀刃,一個不留神就會讓你斃命,還可能會導緻你死無葬身之地。
原來是小兩口吵架,難怪這位小姐的口氣差到不行,老闆娘馬後炮向塔莎緻歉道:“小姐,對不住哈,不曉得你們是觀光客,我給小姐您打折,您也别生氣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您要相信我常年做生意的經驗,我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的,您先生是從骨子裡疼愛您珍惜您哦!”
“我才……”不是他的妻子,塔莎按捺不住想表明自己單身未婚的立場,馬爾科卻及時捏緊了她的肩角,提醒她當着外人的面逢場作戲而已不必較真。好歹還要顧及他男人的顔面,于是她把後面的幾個字老實吞在了肚子裡。
老闆娘把躺在首飾盒裡的珍珠項鍊穩送到塔莎的手心,巧舌如簧介紹着店内的招牌熱賣款,“小姐您的眼光獨一無二,這種珍珠是産于人魚島的稀有貨,您看光澤就看出來它跟一般珍珠不同了。雖然不像夜明珠蹭亮,但它在黑夜裡都會閃着淡淡的粉色光暈,貴族和王族都對它愛不釋手呢!某種程度比鑽石還受歡迎哦!”
悉心端詳手中的項鍊,塔莎被包裹珍珠外圈的粉紅色光環吸引住,孤陋寡聞的她一直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如此漂亮的珠寶。她左瞧右盯思前想後,想象着小娅戴上它跟艾斯并肩站在一起的畫面,除卻般配登對還有其他更貼切的形容詞嗎?
見塔莎對粉紅珍珠項鍊頗為滿意,馬爾科不禁心想小姑娘真是好福氣。唯恐她死都想不到一個被殺戮浸染的刺客,竟然為了一個剛認識的朋友百般苦惱地挑禮物,他财大氣粗對老闆娘說:“用禮盒包起來,多少貝利?”
“得嘞!您買單的話和我進來吧!”馬爾科跟随老闆娘走進店裡,發現貨架上盛滿了琳琅滿目的首飾,燦若星辰簡直要亮瞎他的眼睛,付過款的他在收銀台前随口一問,“對了喂,有沒有合适我太太的飾品?”
想起女客人叛逆疏離桀骜不馴的态度,老闆娘的眼珠滴溜一轉,别有用意地望向馬爾科,“稍等,我這兒有一個非常合适她的好東西,但那個東西,送出去就是一輩子了……”
聞言,馬爾科回首遠眺杵在門口心不在焉的女人,他才不相信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那對他而言就是遙遙無期的奢望。刺客固然含辛茹苦行走刀尖,海賊又何嘗不是沐浴沙場負芒披葦,彼此都是身不由己一腳踏進棺材半斤八兩的同類。然而,他的視線重新落定在老闆娘推薦的腳環上,一聲不吭卻堅定不移地把它裝在兜裡。
塔莎心急如焚在門口墊腳等了半天,盼星星盼月亮盼到馬爾科不疾不徐走出來,第一時間就埋怨了起來,“慢死了,是不是讨價還價了?海賊有幾個像你這麼摳門的?今天下午也是這麼慢才給我逃走的空隙,你就不怕我晚上再重演一次祖瑪逃亡的戲碼嗎?”
“我沒本事看住你,自然有人幫我盯梢你,下午不就是因為小姑娘才沒走嗎?晚上興高采烈要送她禮物的你能走嗎喂?”深谙塔莎并沒有逃跑的意念,他有恃無恐,再者她願意跟小姑娘多接觸也是好事,畢竟他一人實在分身乏術。小娅是個好女孩,分明曆經滄桑,心卻依舊如泉水般純淨透明纖塵不染,相信她在小娅的熏陶下也會越來越接近于正常人。
“馬爾科,你在迎接我們嗎?我們來啦!”兩人齊刷刷轉身張望打招呼的來者,須臾看到的卻不是金古多一個人,而是一堆人馬,好幾個番隊的隊長整齊攜帶着手底下的成員紛紛抵達了王城前。
見到此情景,塔莎暗地裡不得不佩服:他們雖是髒亂粗魯不拘一格的海賊,浩浩湯湯登陸祖瑪的架勢非但沒有吓到當地居民,反而整齊列隊循規蹈矩堪比城門前恪盡職守的士兵。平時在莫比迪克号上倒是随心所欲橫仰八叉,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能看出少許素質涵養,大約是幾個番隊的首領教導有方。歸根究底是舉世聞名的四皇海賊團,實力也好規模也好,都不同于微不足道的爛街小角色。
“喲,無巧不成書,想必大家也聽說了,祖瑪的現任女王是老爹的舊相識,一聽我們拜訪就城門大開歡迎我們喂!多虧艾斯老弟胡鬧,不然我們哪有全員傾巢而出的機會?事不宜遲,快點進城吧!一幫人占據在街道上都妨礙交通了喂!”
“是嗎,老爹和二、三、四、五番隊先進去了,估計都在宴會廳迫不及待要開席了,我們幾個番隊是最後一批人了。話說我們可不能落呀!不然好肉都被他們幾個大胃王吃完了!後來居上的我們不就隻能喝湯了?”哄堂大笑的海賊們一點都不含糊,目标明确刻不容緩,即刻重整旗鼓陸續進了城。
城堡氣勢恢宏的外觀今人歎為觀止,在月光的照射下,增添了幾許朦胧而唯美的氣息。途徑莊重的石柱循序漸進踏入其中,盡管外牆已被歲月侵蝕而滄桑古老,每一步依然能領略到它背後的文化底蘊。衆人千篇一律用求賢若渴的好奇目光到處探尋,似乎内部藏有數不勝數的珍寶,蠱惑着探險家前來探尋的神秘意境。
走完一段不算勞累的路途,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祖瑪城堡的尖塔,獨樹一幟堅韌指向天空,宛如一個永恒屹立不倒的标志。再往深處觀賞,城内每個建築更是充洋溢着奇妙色彩,仿佛編織着無盡的千百年傳說等待後人來挖掘。巨大的石牆,高聳的瞭望塔,精美的雕刻,威嚴的廳堂,無一例外都為參觀者提供了豐富的想象空間。迎接賓客的管家攜帶侍女帶領衆人穿越丹楹刻桷的長廊,牆壁兩旁挂滿了曆代女王的畫像,使其置身于一個光怪陸離的神話中。
王族的宴會與海賊的宴會有本質的區别:在王族的世界,宴會就是優雅與品位的象征,精美的裝飾到珍馐美馔,每處細節都透露着高貴的品味及魅力。
身臨其境的彌娅算是開眼界了,沒想到海賊能有殊榮享受諸如此類貴賓的高級待遇,不愧為四皇海賊團的船長,人脈廣,氣派足,權勢高,面子大。赴宴的主角樂不思蜀穩坐女王的位置旁跟她談笑風生,一個海上的皇帝,一個國家的主宰者,共同坐在最前面的主位與閑雜人等分隔一道界線。沒有客套,沒有拘謹,不拘泥于身份地位,也毫無違和感。
相較她正手足無措跪在艾斯的身旁如坐針氈,伴他旅遊的第一站就驚心動魄聲勢浩大,面對眼前虛幻的景象有點應接不暇。空曠的環境,雅緻的場所、華麗的裝飾、精緻的餐具。冗長的紅地毯鋪在富麗堂皇的宴會廳中央,以地毯為分割線,左右兩旁各擺了幾十張一眼望不到邊的長桌坐墊,恐怕翻遍世界也隻有王族的城堡裡才有足夠容納千人的地皮。
幾個番隊的隊員已經自覺秩序就坐,耐心等候着剩餘的同伴一并入席,美中不足的是她們二番隊少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卡梅爾。說實話,梅失蹤的期間塔莎也不知去向,偌大的海賊團僅剩她一個女性,難免孤苦伶仃心慌意亂。
“還在擔心你的朋友?”艾斯栖身于如同海綿的軟墊,單腿彎曲着折疊成懶散卻不失大雅之堂的姿勢,胳膊肘漫不經心搭在膝蓋上。猜到女孩的魂不守舍所為何由,便貼心慰藉道:“卡梅爾小姐智商極高,馬爾科也對她贊不絕口,相信她不會有事的,不久後就會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