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絲絨般的夜幕中懸挂一輪頂好絕倫的月亮,璀璨的繁星在高空熠熠生輝,它們是如此純淨、高遠,仿佛遙遠宇宙的靈魂碎片,散發出永垂不朽的光芒。此乃群星荟萃之相,世間必會迎來一場大亂,是吉卦,亦是大大的兇卦。
詭異的塔羅牌畫着一匹行動緩慢的馬,一個骷髅人拿著旗幟,旗幟上有象征生命的玫瑰,遠方是代表永生的太陽。有一位國王打扮的人被踩死在馬蹄下,擋住馬的卻是一名主教。
死神,正位,代表着最終的結束……
玄眼魔女的卡梅爾早有預料火拳即将到來,一眨眼就是十幾天,每過一天都度日如年,她的死相也由模糊轉向明顯。人最緊張的時刻,不是置于死地,不是安享太平。而是命懸生死之間的一線生機,在可與不可之間追逐求生,相當殘酷也相當折磨。
與佛耶戈的愛戀起初就帶着一種隐約的絕望,可是又從絕望中開出花來。近乎絕望的希望,卻能夠讓她甜到憂傷的地步。絕望中守候希望,說到底,還是絕望。就像有人說幸福是糖,可以甜到憂傷,說到底,還是憂傷。
『記得你曾問過我,是否後悔跟你相遇,因為是你把我的人生攪了個天翻地覆。但我隻想告訴你,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才是一潭死水,再也泛不起半點漣漪。』
斷情的距離不過三步:退一步隻緣無顔相見,二步則表我心已死,三步斷我一世情緣。
一手端起酒杯,眺望頭頂的明月淺酌慢飲,小巧的嘴唇像剛出爐的水晶果凍。玉顔憔悴,須臾而已,可惜她連須臾的時光都期待不起了。
女人的眼淚無聲無息地墜落,與她的絕望水乳交融。天與地之間,雲霭沉沉,長空萬裡,原來世界如此的渺小,渺小得尋尋覓覓,讓人看不清自己。人心究竟有多寬?竟能容得下如此多複雜而矛盾的情感?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如同火焰般的雲彩挂在天空,連深藍色的海洋似乎也被這顔色渲染,由近推遠就像有團烈火在海面肆意燃燒。此時已經到了營救女孩前的關鍵節點,塔莎攜帶嘉賀的家眷門徒與所有隊長共處一室商讨流程,當然參與計劃的隊長唯有艾斯跟馬爾科。
她将雷瑟的地圖翻開攤在桌上,一絲不苟向衆人解釋地勢的問題:“雷瑟本島的占地面積就有三十畝,目前被世界政府布置成了銅牆鐵壁,外加内中外三層堅不可摧的包圍網。人質估計在基地的核心,我們的目标就是找到她,然後必須迅速撤退,一旦被拖住腳步或被牽住鼻子,就容易演變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惡戰。”
口齒清晰的塔莎說到最後幾個字時,特地面朝二番隊的隊長加重了強調的音量,隻見素來意氣用事的他露出千載難逢的專注神色。殘陽如血,逢魔降時,落日的餘晖灑在他的身上,黑玉般的頭發被渲染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他紋絲不動盤坐在原席,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豐神俊朗,舉世無雙。
愛情是否就像那落日的餘晖一樣,雖然美麗卻不過是幸福的幻像嗎?無論曾經愛得多麼壯烈,終究也隻能消亡在不盡的黑暗之中?
塔莎驚愕于自己不詳的突發奇想,她從來都不是多愁善感的女人,緩過神後即刻将思緒拉回現實,“據說CP3為緝拿火拳搬來了不少外援,其中還摻着名不見傳的忍者殺手,但艾斯隊長不必焦慮,因為他們的外援尚且不敵嘉賀的行家。盡管隻有兩天的短暫相處,想必諸位也有所了解。先讓他們的聯絡系統失效,等他們陷入莫名的恐慌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他們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還不能向托馬斯長官彙報戰況。”
“CP3想玩甕中捉鼈的戲碼,在電話蟲形同虛設的狀态下,還不曉得誰才是甕中的鼈。”貝塔的語調從容不迫,不管救人抑或殺人,仿佛對她而言都是輕而易舉的任務。她的能力是操控電波,如果說伽馬連接着行動的開端,她則掌控着行動的命脈。
海賊們的聚焦鎖定近在咫尺的五名刺客,紛紛不約而同表示贊同,不久前還跟馬爾科水火不容的塔莎,如今卻水到渠成融入了他們的團隊。既然馬爾科相信她,他們也應該相信她,況且傳承百年的嘉賀一族确實高深莫測。出于好奇心,個别隊長背地裡找刺客切磋了一番,充分領教了刺客們的本領,不謀而合打成一片甚至不惜商業互吹。
塔莎趁中午吃飯的功夫就與馬爾科商量好了如何行動,刺客對自己分配的責任心知肚明,“港口幾艘軍艦交給阿爾法,外圍幾百名巡邏的士兵交給貝塔,狙擊手交給德爾塔。伽馬需要跟我開拓中圍至内圍的道路,一路掩護艾斯隊長直搗黃龍。我們的面貌不便暴露,伽馬會幫我們易容,本來我想過也給艾斯隊長易容,但是他一放火就會戳穿身份,所以就不用畫蛇添足了。”
“本來咱們打算乘潛水艇逼近雷瑟,也不用多此一舉了,伽馬啟動能力就可以直接抵達雷瑟。”馬爾科補充的同時不禁感慨塔莎實在是他們的及時雨,她前仆後繼召集來的人馬,每人都深藏絕技就算了,還對她死心塌地忠心耿耿。阿爾法更是私下喚他姐夫,雖然他不是塔莎的丈夫,但他未嘗不可過把瘾。
“馬爾科,艾斯,你們放心去。我們還是派潛艇停在雷瑟的海域,以備不時之需。”以藏苦思冥想還是認為有必要準備潛艇待命,畢竟伽馬的能力有次數限制。
“那就拜托你們了喲!”馬爾科回想起老爹的囑咐,要求他們完好無損活着,他身為計劃的主導者肯定要多物色一條退路。他倒不怕塔莎他們出意外,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刺客,在常年的厮殺中磨砺出了對危險的敏銳直覺,何時該進何時該退何時該停何時該沖,經驗豐富的他們自有定奪。他就怕艾斯出差錯,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别導緻各司其職的他們亂成一盤散沙就行。
待商讨完畢後,不參與計劃的隊長們作鳥獸散一掃而空,空曠的房間僅剩參加計劃的七人。塔莎第一件事就是叫伽馬給她易容,刺客世家的行蹤軌迹不能輕易曝光。最重要的緣由是:她還不想在碰到卡梅爾前,就被圍堵的臭魚爛蝦發現她的廬山真面目。
盡管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艾斯卻在外人退場的情況下,才彰顯出如坐針氈的急切神态。他巴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奔往雷瑟,别說是幾分鐘,他一秒鐘都不願等,因為等待的過程比等到的結局更煎熬。
“老鄉,你稍安勿躁,等我幫小姐完成易容術,我們就陪你出發。”見微知著的伽馬早就看出艾斯的不耐煩,他也心知肚明對方一直在沉默中隐忍着,一副随時就要爆發的窘迫态勢。海賊與刺客的風格迥然不同,刺客的學問講究步步為營面面俱到,而海賊的字典裡根本沒有等待二字。
艾斯俊朗的臉孔因焦慮,勞累,擔憂,恐懼,已然憔悴不堪。唯獨一雙眼睛依舊精道湛亮,炯炯有神,漆黑如墨。沖動是魔鬼,他勉為其難壓抑内心的魔鬼,朝伽馬綻放一抹釋然的苦笑,“我知道,等了那麼久,不差這一時。”
駐守門外的蒂奇恰如其分偷聽到他們的談話,無形中醞釀捕獵時的陰戾目光。然而隻是昙花一現,他不動聲色接近搗鼓易容器材的伽馬,“小兄弟,其他刺客都陸續表演了自己的能力,那簡直叫一個出神入化,令黔驢技窮的我羨慕又佩服。”
蒂奇心懷鬼胎巧舌如簧拍着對方的馬屁,靠道聽途說的消息就把刺客們誇得天花亂墜。他深谙激将法的精髓:就是先捧再激後将,相輔相成的三部曲缺一不可,前提他知曉伽馬的能力是隔空傳送。
“同你交過手的比斯塔隊長很失落,他說你雖然頗通劍術,但沒有發揮全部的實力。不過呢,即便你的能力還蒙在鼓裡,我猜也是不輸給他們的出類拔萃,能否讓見識淺薄的我開開眼界?”
伽馬頓時被吹捧得搞不清東南西北,興緻昂揚放開未完成的人皮面具,擡首探向身容粗礦的褐膚男人,原來是昨晚跟他一起喝酒的蒂奇。他擁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哪怕四皇海賊團的船員再多,他也能産生一點印象。不出蒂奇所料,對方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将手抵在牆角,塔莎的黛眉卻不自覺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