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聽大人說,平等的世界向來有因果輪回,風水輪流轉,如日升月落。福所禍所依,禍所福所伏,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事實卻正好相反——好人不長命,禍害遺萬年。彌娅不僅是好女孩,亦是善良的女孩,可為何善良的她沒有被善待?為何象征正義的世界政府要迫害她?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或許他一生犯過許多錯誤,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他也有擔責任或遭報應的思想覺悟。他不是道貌岸然的善男,但她是人畜無害的信女,她不應該遭受如此殘忍的對待。難道就因為他是惡魔之子,所以他罪該萬死?可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CP3卻要她來分擔他的錯?
艾斯想過諸多種可能性,他在見不到她的時日裡,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他變得狂暴,變得焦躁,變得不像往常的自己,不惜拿海軍與凱多旗下的海賊團洩憤。他苦心孤詣等待着馬爾科的指令,等待着塔莎的支援,沒想到等來的結局卻是她奄奄一息命若懸絲。是他的疏忽,讓她在他的眼皮底下被CP3的間諜擄走;是他的懦弱,讓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遭受着不可理喻的折磨;歸根究底還是因為他的天真,害得無辜的她落入這般田地。
在目睹她遭罪的那一刻,艾斯隻覺得心裡的某個角落轟然崩塌了,一直珍惜的某種東西,被無情地摔成了碎片。他的心被碎片割得層層錯錯,鮮血淋漓,一時間竟疼得難以呼吸。他秀長明亮的眼睛刹那間黯淡了,好像煙花熄滅的夜空,頓時沉于死寂。心裡有一個聲音,要他懸崖勒馬,另一個聲音卻要他執迷不悟。
忽然,他機不逢時想起薩博被炸碎的凄慘場景,人的記憶很奇怪,快樂可以消逝如風,不快樂的卻總是如影随形。當年他沒能挽救自己的好兄弟,眼睜睜看着他屍沉海底而追悔莫及。失去手足的滋味痛徹心扉,但他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薩博的英年早逝是他不願揭蓋的陳年舊疤,多年來始終被他埋藏在心底獨自祭奠。可如今女孩就在他的面前,他扪心自問不想再重溫那種滋味,至少他還有一絲機會挽救她。
他打量着七名實力高深莫測的忍者,就算解決了他們,還有一堆殺手躲在暗處蠢蠢欲動;就算解決了殺手,還有卡梅爾和托馬斯,何況他中毒的四肢酸軟使不出力,一邊倒的局勢實在是不容樂觀。盡管他沒有任何優勢,但他依然要力挽狂瀾,為他,為塔莎,及女孩博得一線生機。他從來都不是輕易放棄的男人,他也不會在此停駐不前,就像刺客所言:他們有不能退縮的理由。
塔莎擡眼觀察渾身浴血的女孩,她柔弱的身體如同被狂風摧折的樹葉,脖頸間還戴着自己送給她的珍珠項鍊。艾斯親眼目睹女孩被淩虐,可想而知他的心情相當不好受,正如馬爾科目睹她自殺的心情,一樣的慘不忍睹,一樣的觸目驚心。CP3利用彌娅引蛇出洞可以理解,但對手無寸鐵的女孩動用私刑就不可饒恕。強者的權利,她生平初次意識到:在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物種,把别人的痛苦當成一種消遣,把弱者随意的踐踏。
“你們是不是瘋了?你們要求他一個月内趕到雷瑟,一個月的期限還沒到,你們就對人質嚴刑拷打?公然挑釁四皇海賊團的二番隊隊長,完全不把船長白胡子放在眼裡,就不怕他發怒引起海嘯擊沉此島嗎?”塔莎故意對近在咫尺的上忍視而不見,咬牙切齒質問着踐踏弱者的罪魁禍首。
托馬斯的視線輾轉在塔莎的身上,目光冷峻,眼神輕蔑,仿佛視她為微不足道的蝼蟻,“你是誰?在雷瑟外圍和中圍胡鬧的人又是誰?我們要求的期限是一個月沒錯,但也要求艾斯必須一人前來,你不要惡人先告狀,搞清楚究竟是誰先毀的約!”
由于艾斯被易容的女忍者陰了一記,當前已是中毒的狀态,此時起沖突毋庸置疑是不劃算的買賣,也是不公平的對局。塔莎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盡量緩解他的壓力,順便讓他恢複狀态。隻要等到伽馬與他們彙合,就能夠扭轉乾坤轉危為安,一切的難題自然也會迎刃而解。
“明顯是你們世界政府言而無信,還請一堆裝神弄鬼的忍者,就沒打算放他走吧?”塔莎平時都是寡言少語的形象,卻隻能一改常态與敵方周旋。她倒是想多拖延一會時間,但她是一言不合就開殺的刺客,因此能想到的擡杠詞句不多,“你就是見艾斯遲遲不現身,等得不耐煩才對她施暴,簡直是拿她當出氣筒,你們世界政府還有王法嗎?”
“哦?你沒聽過兵不厭詐嗎?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與正義,有時也需要一些犧牲。”托馬斯說完便反應過來女人在玩拖延時間的伎倆,他不禁開始對她的身份感到好奇,他側過頭用眼神詢問卡梅爾。據他所調查,白胡子海賊團可沒有女性同僚,而對方的言行舉止也不像海賊。焉知卡梅爾比他還懵圈,兩手一攤直接擺爛,意思她也不認識對方。
“你可不是話多的人,想跟我玩緩兵計,你還不夠格,他撐不了多久了。”卡梅爾指了指乏力的艾斯,又指了指可憐的女孩,“你想救她是嗎?要是你敵得過這些忍者,你就把她帶走,不過,你沒權利也沒資格帶走火拳。除非他能上天遁地,否則他今晚就是插翅也難逃!”
塔莎戟指怒目盯着卡梅爾,巴不得要把卡梅爾大卸八塊的兇狠,她就猜到對方是個禍害,第一眼就有強烈的預感。常言道擒賊先擒王,她揮袖一抖捷足先登,兩支苦無分别自左右兩邊的袖筘射出,像脫了弦的利劍朝卡梅爾的方向而飛,“我在雅斯特,不,我在莫比迪克号上就該把你殺了,省得你在這害人匪淺。”
“鐵塊。”卡梅爾波瀾不驚發起了六式的防禦招式,一名身手敏捷的上忍卻倏爾閃到卡梅爾的前方替她接住了苦無,幾乎是半秒内發生的奇迹神速,導緻他們都沒看清忍者的動作,與忍者坑瀣一氣的她笑意漸濃,“你臨陣磨槍用忍者的忍具在忍者面前班門弄斧,想跟我打也沒問題,我奉陪到底,前提是你赢得了他們再說。”
托馬斯越聽越不對勁,卡梅爾剛才還表示自己不認識她,可是從她倆的對話來推斷,她們顯然是舊相識。女人的嘴,騙人的鬼,女人果然是不可随便信任的生物。他暫時把塔莎列為白胡子海賊團新招的女海賊,想必是初出茅廬的小角色,畢竟她沒有被挂懸賞金出通緝令。
然而,托馬斯并不知曉塔莎是此次行動的主心骨,如果不是她,艾斯根本不可能順利來到雷瑟。如果不是她,雷瑟的電話蟲根本不可能失靈,就是因為貝塔的能力,才讓他不能及時獲悉戰況。他運籌帷幄,機關算盡,愣是沒算到傳承百年的刺客世家也摻了一腳。刺客的加入掌握着成敗的關鍵,他們的能力都是千載難逢的稀有珍貴,暗地裡發揮着他意想不到的重要作用。
通透占蔔的玄眼魔女豈非浪得虛名,卡梅爾的猜測恰如其分全部應驗,塔莎的存在就是計劃最飄忽不定的意外。她對一切的來龍去脈都心知肚明,卻心懷鬼胎選擇了隐瞞,但刺客明目張膽陪艾斯出現在雷瑟的時候,她還是不偏不倚吃了一驚。至于雷瑟的電話蟲不聽使喚,估計也是某個刺客的能力。
正當她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勾心鬥角時,彌娅的血卻在緩慢地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看到她腳下血流成河,艾斯莫名心慌意亂,刺目的紅色與腦海中深邃的記憶重合,腦海中閃過薩博粉身碎骨的畫面。回憶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切入靈魂,又冷又疼。不,他一定要救她,拼了命也要救她,他決不能讓悲痛欲絕的曆史重演。
燥火攻心的艾斯急于上前施救,卻有幾名忍者把他圍得密不透風,無法再靠近彌娅半步。塔莎立馬緊跟他的腳步,試圖與他共同抗敵,遺憾剩餘的忍者也圍住了她,頃刻就将他倆堵得水洩不通。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止是艾斯忍無可忍,塔莎也按捺不住了。目前的情況迫在眉睫危在旦夕,小娅的身體狀況不适宜再耗下去,騎虎難下的他們陷入舉步維艱的險境,一步步按照敵方導演的劇本發展。
“給我上,不用手下留情。”托馬斯挂着勢在必得的戲谑笑容,色厲内荏發出了圍剿他倆的命令。雷瑟塔樓的廳堂俨然是個小人間,更像個野生動物園,自有一套等級森嚴的生态食物鍊,頂端掠食者發了話,誰敢不遵守?
失血過多的彌娅強撐着遊離渙散的理智保持清醒,她想告訴他們:樓内布滿了神出鬼沒的殺手,隻靠他們兩人恐怕是兇多吉少,就是不死也會叫他們脫層皮。可惜她虛弱到發不出任何聲音,托馬斯在半個月裡将她的神智折磨得血肉模糊,呼救無力,卻刻意延長了處決的時間,唯獨保留了屠殺的權利。這種如臨深淵的感覺,讓她在劫難逃生不如死,她不是沒想過自刎,她不想成為他的累贅,不想他為她兩敗俱傷。
如果他不是生在大海賊時代,而是生在戰火紛飛的年月,即使不是雄霸一方的枭雄,也會是嘯聚山林的好漢。南海男兒特有的血性,勇厲,剛烈和頂天立地的氣魄在他身上總能找到最好的诠釋。他是自由自在的,是放蕩不羁的,心懷宏偉藍圖的他不該被她拖累。但是她被注射完未知藥劑後,經常形同癡呆,還經常産生莫須有的幻覺。
以前總是會想,絕望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境?現在才深有體會,原來絕望是生無可戀死無可依的無邊落魄。她真的不知道,他究竟做錯了什麼?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究竟是人的錯,神的錯,還是命運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