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燙,腦袋燙,就連意識都開始發燙。
猛地閉上雙眼。
畫扇放空滿是羞愧的大腦,試圖用放空來麻痹自己。
他的發燙的腦子髒了。
空着又燙着,緊張的情緒漸漸消失,不知不覺間,他就睡了過去。
而這時,城主睜開了雙眼。
他翻身側躺,撐着腦袋,盯着那睡得安穩的畫扇,獨自在黑暗中笑了許久。
這可比以往要有趣得多。
·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久。
畫扇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有些糊塗,隻依稀間感受到自己似乎抱了個硬邦邦又有些暖的東西,伸手在那東西上随手摸了兩把,觸及某種細膩的手感,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的他強撐着睜開了眼。
睜眼就看到了某張好看又有些覺得讨厭的臉,視線再往下,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胸口……
以及,自己強行扒伸入胸口衣襟中的手。
頓時間,畫扇所有的睡意都被吓得不剩半分!
他讪讪收回自己的爪子。
又很是禮貌的為城主整理了一下四下散開的衣襟,做完這些,就低頭看着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蓋上的被子。反正看什麼就是不看身旁那個大活人就對了。
“手感如何?”
城主語氣中帶着幾分笑意,開口詢問道。
畫扇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繼續低頭盯着被子看,仿佛能将身上這張純色的被單看出個花來。
失策。
他昨夜不應該睡在這裡。
或者說,就不應該應邀過來!
城主沒再繼續開口,輕輕揮袖,床帷便勾挂好。
他翻身下床,簡單洗漱着。
畫扇雖然盯着身上的被子,卻也留心着城主的舉動,見着對方不過揮袖就使得床帷飄起再勾挂穩妥,便回想到昨夜對方将他抱在懷中時,不過三步,就從庭院到達這卧室前。
如果說勾挂床帷隻要内功高深皆可做到,那三步就到達不知多遠的地方,可不是人類能做得到。
難道對方也如玩家那般來自星際?各有形态與能力?
但老城主卻稱城主是主子,而分系統也與他提過,系統并不能改變npc的想法與思維。
老城主雖是個老狐狸,卻也算得上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不然也不能将原本的珺陽經營得這般欣欣向榮。若說與妖魔勾結,将人選換作是他父親,可能性還會大一些。
可若是人……
人真能有這般能力嗎?
隻憑武功能做得出使人定身且無法動彈?
畫扇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卻不能輕易開口詢問,他将所有思緒都壓在眼底,剛下床,就聽到屏風那頭的水聲,以及城主那道清朗溫和的問詢。
“水溫正适,小扇子可要随我一同沐浴?”
畫扇隻想溜,這位城主究竟有沒有那種意思暫且不提,總之他是沒有的,至少現在沒有。
他迅速穿好衣服,同時開口說道:“昨夜多有打擾請城主見諒,樓中還有事務需處理,且先失陪,若城主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喚……”
“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且先留下。”隻着裡衣的城主從屏風後走出,牽扣起畫扇的手,聲音輕緩的說道:“你這一覺睡得可有些久,都已經申時了。陪我去泡個溫泉罷,待回來府裡也備好飯菜,時間正好。”
邊說,他便帶着牽着畫扇推門而出。
房門一推開。
出現的竟不是庭院,而是山洞之中的一汪冒着熱氣的清泉。
日光從山洞頂斜斜打下,将大半個山洞都照的明亮,照得空氣中的灰塵在陽光下帶着光圈飄飛不停。
這下畫扇連到了嘴邊的拒絕都忘了說,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變幻的場景,又傻傻的回頭看去,卻沒有看到房門,隻有冰冷無情的石牆矗立着。
視線在山洞裡轉了一圈。
很明顯,這個山洞目前看來隻有一個出口,就在正上方,那陽光落下的地方。
問題來了,他是怎麼到這裡的?
怎麼可能一打開房門,就達到山洞?
城主看着畫扇茫然又好奇的視線卻忍着不開口的模樣,笑着說道:“這是縮地成寸,想學嗎?”
聽到這話的畫扇猛地轉頭看向城主,開口道:“我也能學?”
“自然。”
得到肯定回答,畫扇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想學。”
“那可得從頭開始,我想你學這個要多久。”城主的語氣有些懷念,在數萬年的記憶中搜尋許久,他才緩緩回答道:“約莫三千年。”
那時,他壓着飛升已有千年之久,雷龍愈下,修真界已然無法再容得下他。
許是因他那句道侶未渡劫誓不飛升。
竟在雷龍中擦了一道雷與畫扇,天道制衡,渡劫也不過轉眼間的事情。但劫雷卻不是可以随意收放的,收到牽連的畫扇隻能邊受着天道饋贈邊繼續頂着道道雷龍,直到煩不勝煩,無意間縮地成寸離開了劫雲範圍。
恰好是三千年左右。
但他成仙已然數萬年,這早前的三千年,在記憶深處,太久也太遠。卻比而後的數萬年都要鮮活,清晰。
畫扇可不知道此時的城主在思考什麼,他一聽三千年,差點想學玩家翻白眼。
他要是能有三千年的時間,還會跟對方在這裡磨蹭?
“且不提那些,這溫泉瞧着可不錯,且試試?”
城主牽着畫扇來到水邊,往事已成追憶,還是将視線放回當下的小扇子身上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小扇子以往可隻敢偷偷反抗。
現下轉世輪回,倒是長了那麼一點點的膽子,更是有趣了。
畫扇踢了腳邊那顆小石頭下水探深淺,試圖用水太深為借口,但可惜泉水清澈見底且也算不得太深,連借口都沒辦法用出來。
這都沒整清楚城主提出的第一個條件是什麼意思,怎麼就開始同泡溫泉了。
真不是他思想不幹淨,雖然昨夜的睡覺隻是字面意思,但那個吻可是結結實實的,讓他心慌,還有點臉蛋燙燙。
最後,畫扇還是頂不過城主‘真摯’的邀請。
主要是盯着城主那精壯有…的身體,他不知不覺就點頭,下水泡了泡,試圖給越來越燙的腦袋降降溫。
但他卻忘了,溫泉是熱的,還冒着熱氣。
越泡,自然越熱。
城主看向小半張臉都沒入水中的畫扇,笑着詢問道:“穿着裡衣泡溫泉真的舒服嗎?”
“還行。”
畫扇眼神閃爍,盯着石壁,将腦袋冒出水簡單回答兩個字,又迅速縮了回去。
說是盯着周圍的石壁,但不知不覺,總會不小心轉到城主身上。他說不出有什麼好看不好看,就是不怎麼能移得開視線。
也許是男人之間的攀比心,他嫉妒了吧?
誰能不嫉妒呢?
那流暢結實光是看着就知道充滿力量的肌肉……
打住打住。
畫扇閉上了眼睛,半靠在石壁上,在腦海中呼喚分系統,打算用玩家來麻痹一下自己。
但不知為何,他呼喚了好幾聲都沒見分系統出來,連一開始就在耳邊響起那應當叫做系統提示音的東西都沒有出現。
折騰許久,也隻在眼前成功投放出屏幕。
而那屏幕上正條條列放着他的任務,當前主線任務一,交換姓名。
畫扇先是将那幾句任務詳情仔仔細細再來回重複的閱讀,他終于意識到,這系統似乎打算做紅娘,撮合他與城主?
不然怎叫做紅娘系統!
呵,他才不會讓這奇奇怪怪的東西得逞!
但話說回來,城主的名字似乎在忘仙城無人知曉?他也曾向老管家套話,但對方半個字都未曾透露,眼下仔細想想,也許就連老管家都不知道城主的名字。
溫泉水泡得畫扇昏昏沉沉,盯着任務看了許久的他也不知道是腦子壞了,還是真的過于好奇,竟開口說道:“還未曾知曉城主喚作何名,可方便告知?”
城主的視線在那塊投放的屏幕上輕輕滑過,隻在那幾句‘天道為契,大道為約’上停留一念,但很快就移開。他笑着說道:“倒也不是不能說,隻不過小扇子你可知姓名是帶着力量的?”
泡得有些熱的畫扇将腦袋冒出水面,捧場接話道:“什麼力量?”
“自然是我能聽得到的力量。”城主看着畫扇通紅的小臉,語氣特意放輕再放緩回答着。
畫扇隻覺得城主有些神神叨叨,說的話不清不楚,聽得他也有些不太真切,腦子還很昏……
正這麼想着,他眼前一黑,還真就差點昏進了水裡。
之所以說差點,那是因為某個溫熱的結實懷抱将他抱出了水面。
說實話,畫扇覺得挺丢臉的。
他,身強體壯,内力深厚,暫且算得上是武功高強。
但沒想到才泡了不到半柱香的溫泉水,竟然就承受不住了?這不應當!他連着泡了三天三夜的藥浴,都還精神得很,怎麼可能會被這溫泉水泡得昏沉?
“我忘了,你不應同我泡這溫泉。”
城主有些懊惱。
他已是多年仙君,呼吸間都是仙靈之氣,而小扇子眼下還是個凡人,至多也隻算是剛入煉氣,可承受不住經他力量沖蕩的泉水。
依舊覺得丢人的畫扇無意間碰到城主的皮膚,又想到自己此時與城主都剛從泉水中出來,耳根更燙了,他自覺昏沉已消退不少,便開口說道:“我可以自己走。”
這都什麼事?
不過泡個溫泉,怎就整的自己同話本裡身輕體柔還嬌弱的美嬌娘似的?
“莫要勉強。”
随着城主這道清朗溫柔的聲音,畫扇隻覺得身上暖風拂過,濕熱感便全然消失,依舊頭脹着的他拽着自己換了個顔色的青衫,又愣愣的盯着城主身上同樣顔色的衣袍,愣是想不明白衣服是什麼時候又是怎樣換上的。
妖術恐怕都做不到!
這是仙法吧?
再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并不算太陌生的卧室中。
畫扇被放置到剛起身沒多久的床上,眼神迷茫的打量着四周,因雙手正緊緊抓着城主肩頭上的衣袍,對方也隻能繼續維持着這個動作,直到他回過神,才匆匆松開手,并且伸手拍了拍褶皺。
見狀,城主勾唇笑了起來,他直直注視着懷中人還帶着茫然的雙眸,輕聲說道:“我名喚簡元華,可莫要再忘記了。”
“簡元華?”
畫扇開口念了一遍,頭昏腦漲中,似乎又回到了方才光線不甚明亮的洞穴中。
他似乎正在洞穴中移動變幻不停的石洞裡奔走着,手裡正握着一本書的虛影,低頭依稀可分辨出上面并不太陌生的‘乾坤經’三字。
而這時,前方傳來了交談的聲音。
某道聲音嘶啞至極,光是聽着都毛骨悚然,另一道卻清朗溫和使人心聲向往。
也許是出于顧及,又或者是别的什麼心思,他閃身接着石壁遮擋,躲了起來,凝神聽起遠處的交談。
“少主何時歸位?可是忘了我魔窟所在之處?難不成是等着我血隴老魔給您引路?”
“此處有天靈地寶,其他改日再議。”
“簡元華,你可是當魁首大弟子當久了,忘了自己的出處?”
“你說是便是罷。”
“你…你做什麼!你便是殺了我也無用,莫要忘了,魔隻能是……”
“那便殺光。”
清朗溫和的聲音中不帶一絲情緒,冷靜,又無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依舊藏在原地不敢動彈,但耳邊竟突然響起那道清朗嗓音。
“你聽到了?源宗,畫扇。”
畫扇猛地睜開雙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從無盡的壓迫與恐懼中醒來,他望着不太熟悉但也不陌生的床幔頂,依稀隻記得自己做了個與城主有關的夢,夢裡有山洞,有黑霧缭繞的怪物,還有…乾坤經。
夢的最後。
他似乎被城主抓住了。
即便畫扇拼湊不起夢境的全部,也記得夢中的城主就是最可怕的存在。
而城主昨夜似是已告知了他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