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塑成,心意感應。萬裡之遙,盡在咫尺。
“天道衡”至強,卻不會攻擊皇城。而現在,皇城已為她敞開!
但見黑氣如墨,紛然潑向了皇城。殺陣靈光随後,卻被生生屏退在城牆外。點點碎光炸開,似螢火飛散。但殺陣餘威仍在,力量覆壓之下,整個皇城劇烈搖晃,驚起一片哀嚎。
面對這般情勢,起陣的禁軍也沒了應對,隻倉皇逃竄。黑氣如傾盆大雨,頃刻間灌入城中,數百具骷髅随黑氣化形,在大街小巷穿行。城中百姓早已吓得魂飛魄散,凄厲的哭喊聲中,墨知遙的聲音顯得格外冰冷厚重:
“昏君無道,
天理當誅。
欲渡此劫,
奉香祭骨。”
短短幾句,卻鑿入了脆弱的人心。滿城百姓頹然下跪,叩首在地,口呼“娘娘”。
皇宮之中,瓊玉台上,璧月樓的隔扇被風拉扯着,開阖不定。樓内燈火明滅,搖晃出不安的光影。
錦榻上的年輕帝王駭然起身,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那被黑氣籠罩的都城。
寒意凜冽,攜着威壓洶湧而來,所有隔扇被粗暴扯碎。姬妾婢女們尖叫着躲藏,侍從衛兵高喊着護主,卻在一瞬之間被定住了行動。黑氣盤旋而至,一具骷髅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
周遭陡然安靜了下來,便連震動和威壓都一并消失。
骷髅邁步,緩緩走入。踏進燈火中的刹那,暖色有如筆墨,自趾骨而上,攀緣至腿骨,繪成筋肉肌膚。寥寥幾步後,走到帝王身前的,是一名蒼白纖弱的少女。她的身上别無衣物,隻裹着一匹紗帳,更顯單薄樸質。然她眉眼之間盡是鋒銳傲氣,令人不敢逼視。
“呵,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呢……不過如此。”少女語帶譏嘲,如此說道。
“……墨骨娘娘?”
一聲詢問,帶着些許顫音,似是恐懼。
墨知遙滿目輕蔑,隻覺眼前這個皇帝着實不怎麼樣。他不過三十上下,天生得疏朗貴氣。但想是驕奢日久、淫逸無度,使得面容憔悴,眸光黯然。十分精氣已損七分,全無風采。
“明知故問。敢使出‘天道衡’,當知招惹的是誰。”墨知遙愈發傲慢,“我說過了,今日折損的骨頭,我必要讨還回來……”
話音堪堪落下,她身周的空間忽生扭曲。光影交錯、景物折疊,萬分詭異。她笑出一聲來,又踏出了一步,腳尖着地的霎那,百餘具骷髅現身在璧月樓中,鎮住了所有扭曲。
“俗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墨知遙開口,一衆骷髅同時附和,“我既已到了這裡,縱是坤輿丹鼎、法寶封寰,也休想逼我離開。”
樓中衆人無法動彈,更不敢出聲,偌大的璧月樓中隻餘下促急雜亂的呼吸聲。
墨知遙的目光淡淡掃過衆人:“皇後既然出手了,為何不現身一見?”
說話間,如墨真氣從骷髅之上汩汩流出,自璧月樓傾瀉而下,淌過瓊玉台的層層高階,在皇宮中漫延。片刻之後,墨知遙蹙了眉。“……藏得真好。”她自語一句,望向了眼前的皇帝,“太羽宮說你高傲自負,遇敵必是正面交鋒。真是笑話。不僅靠妻子庇護,還借力于邪修。好歹修得乾天丹鼎,竟這般怯懦鬼祟。真是窩囊。“
皇帝并未被她激怒,反倒揚眉一笑,随即趨身上前。
竟能破開“定骼”?!
驚訝間,人已欺近。墨知遙神色一斂,“定骼”之力又強幾分,牢牢将人控住。
皇帝并不掙紮。他笑得歡愉,原本黯淡的眸光此刻已是爍然:“折損了多少骨頭?說與朕聽,朕加倍還你。”
墨知遙的眉宇微微一動,這才意識到他聲音裡的顫動不是恐懼,而是興奮。
“不愧是人間君王,倒有幾分膽識。”墨知遙道。
“兆宇。”皇帝并不接這句稱贊,隻是自顧自說着話,“朕的名字,你直呼便是。”
“……”
墨知遙懶得跟他繞話,冷聲道:“我要讨的帳可不止骨頭。‘加倍奉還’?你怕是還不起。”
話一說完,周圍的骷髅紛紛歸入她體内。黑氣流轉、殺意森寒,她擡起手,緩緩伸向了那“天理當誅”的昏君。
指尖寸寸移進,兆宇笑意愈濃,全然無懼。
偏在這時,一聲呼喚自飄渺處傳來,震入了墨知遙的心海——
【娘娘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