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一聲驚呼,緊接着便是凄厲哀嚎。隻見有人沾上了一點火星,半邊身體頓時燃燒起來。旁邊的人反應不及,呆怔了好一會兒,才手忙腳亂地取了爐鼎出來,引水滅火。其餘的人亦回過了神,發動金丹,起流風祛開火星。
點點火光被流風牽引,幻化成靡麗的光影。一道身影便自這如夢似幻的光影中走出,靜靜在衆人面前站定。
玄色長袍襯得那人的面龐分外蒼白,透着些許瀕死的氣息。他擡眸,冷峻的眉眼裡斂着譏谑,開口的話亦是不善:“多年不見,藥廬弟子怎還是如此無用?”
卓志赫哽了嗓音,好一會兒才顫聲喚出了來者的名姓:“靳……靳紹離……”
靳紹離冷笑一聲:“都是舊相識,卓先生怕什麼?”
卓志赫不自覺地後退。手中雖有爐鼎,卻沒有克敵制勝的金丹,更沒有脫身逃離的手段。他的呼吸與心跳都亂了節奏,連帶着全身微微發抖。
靳紹離并不舉動,隻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多年不見,卓先生不想同我叙叙舊?或是,與昔日同門叙叙舊?”
說罷,一副骸骨從他體内分出。骸骨之上有火星附着,隻經微風一陣,便乍然迸燒。須臾功夫,火色落盡,骸骨赫然變作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姑娘。盈盈雙眸,如春水一汪,蕩漾着笑意。
“不……不可能……”卓志赫方寸大亂,“霍耘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的……這世上不可能有起死回生之法!”
靳紹離聽在耳中,不悅頓生。他輕輕攬過霍耘,滿含愛憐地開了口:“阿耘,果然你說得不錯,你這師兄的确是個蠢才。”
霍耘垂眸一笑,不置可否。
“不可能的……”卓志赫想到了什麼,道,“這是骸骨傀儡!你……你學了‘化骨煉’?”
靳紹離哪裡有跟他解釋的閑心,他笑意一收,道:“卓先生既不願意叙舊,那便同我算一算私怨罷。”他将手一攤,聲音陡然凜冽,“把東西還來!”
卓志赫瞥了眼弟子們手中的物什:記載着孚萌秘道的手記,霍耘畢生的心血。卓志赫并未猶豫掙紮,直接道:“好,我還就是……”他示意弟子們将東西奉上,自己又後退了些許。
靳紹離看着藥廬弟子們膽戰心驚地将書冊放在他身前的地上,神色愈發不屑:“卓志赫,我要你還的,可不止這些。”
巨大的恐懼之下,卓志赫面如灰土。他勉強扯了抹笑意,道:“靳……靳宗主,霍耘是我師妹,我們自小一起長大,親如手足,您便看着這份舊情,高擡貴手……”
靳紹離冷聲将他打斷,“卓志赫,阿耘的暗室你找了很久了罷。為了得到孚萌秘道,你不惜追殺同門,迫害手足,如今還敢說‘舊情’?”
“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被師門所——”卓志赫話未說完,忽覺懷中灼燙,似有什麼東西燃燒了起來。他忍着劇痛,抖振衣襟,兩枚菱花旋鈕随即墜下。此物之中寄存了一星離火,此刻已被燒得通紅。
“我的東西,也是你配拿的?”靳紹離冷冷說罷,又換了溫和的語氣,對霍耘道,“阿耘,這些血肉骨骼,你看可好?”
霍耘點了點頭,離開了他的懷抱,帶着僵硬的笑意走向了那群藥廬弟子。
“血肉骨骼……”
卓志赫意識到了什麼,轉身就跑。弟子們見狀。也都明白了過來,慌不擇路地四散逃竄。
“呵……”
一聲輕笑,似遠又近。
衆人猛地僵住了,竟是一動也不能動。
無形之力自骨骼中抽生,絞纏着化作束縛。
……定骼。
來不及求饒,卓志赫眼看着霍耘逼近。鮮血噴濺,将視線染作赤紅,便什麼都看不清了……
一場屠殺,全不費力氣。
走回靳紹離身邊時,霍耘已披了一身血色。靳紹離擡手,輕輕抹開她額前沾染的血點。
“還不夠……還不夠……”他喃喃說着,眼底蓦然鋪上一層憂愁。
突然,一陣細微的動靜引了他的注意。循聲望去,江叙就站在不遠處,顯然被眼前景象駭住了。
靳紹離認得他是誰,噙着笑低低道了一聲:
“來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