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魂河已埋葬過無數性命。
聞說,這一帶地方曾經是個古戰場,戰後屍積如山無處安置,就被推入了河流之中,使得這條河流一時之間都是褐紅色的。
幾百年前,附近還經曆過一場屠殺,無辜百姓的屍骨也落入了其中。
此後,河邊的夜裡,有人聽聞嬰兒啼哭聲,也有夜半渡河之人失足落水而亡,或是外地人過橋後丢了魂……
冤魂河怪事頻生,平和木偶戲班——也就是如今平蕪接任班主的戲班子,橫空出世,他們按照傳統定期進行栩栩如生、精彩絕倫的木偶戲,以酬鬼神,平息河中魂靈的怨怒。
“也是保護周圍居民的安全。”平蕪說罷,喝了口茶,輕輕地笑了起來。
“但你的木偶是活人。”我看向他的眼睛,黑漆漆的一片,似兩汪深潭,“你保護居民的方式,也包括了把他們做成木偶?”
哐哐、哐哐
突然,一陣的聲響傳來。
循聲望去,蔔淵掙紮着睜開眼睛,蒼白的臉上盡是怒意,“哪來的江湖騙子?還好意思說保護周圍居民的安全!叼,沽名釣譽的騙子!”
“哎呀,這麼大火氣。”平蕪彎起了眼角,起身走向了蔔淵,一手就箍向了他的臉,“我本還以為,你聽完之後,至少要感到害怕多一些。”
頃刻之間,蔔淵的臉就被平蕪掐出了紅痕。
“嘶……确實,人比鬼可怕多了。”蔔淵呲着牙厭惡地看着平蕪,“你不過就是個騙子,還什麼栩栩如生的木偶,你就是做不出來,才來抓活人!”
“騙?”平蕪沒有撒開手,仍是笑着說:“我可沒騙人,犧牲少數人,換取大部分人的安甯,不也是一種保護?不過,你說我做不出來栩栩如生的木偶,才抓活人,倒也對了一半。”
他松開了手,轉身去到了那張擺放着面團和顔料的方桌邊,慢條斯理地穿上了一雙黑色的手套,撿起了一小團白面。
然後他就全身投入起來了,輕輕地慢慢地揉搓着那一團白面,全然沒有理會蔔淵源源不斷的質問:
“喂喂?什麼意思?你話還沒說完……”
平蕪卻兀自哼着小曲,一下一下地擀着面團,把它越擀越薄。
趁着他沉浸地擀面,我試着扭動一下手腕——還是很緊,但和椅子綁在一起,就能扭出點空隙來。
可惜的是我沒有什麼利器,隻能一點一點地順着空隙試着把手抽出來。
哒、哒
平蕪仍是一下一下地,慢慢地擀面,白色薄薄的一張。
我轉動着手,順利把一個指節抽了出來。
但平蕪停下了動作。
我也不得不停下了動作。
此時,平蕪面前的是一張薄薄的圓面。
他拿在了手裡,然後走向了通道那邊的一架架木偶。
“你這是幹嘛?”蔔淵皺着眉頭。
平蕪隻是微笑着,越過了他,到了他旁邊的“哭泣木偶”面前。
“哭泣木偶”已經醒來了,一雙眼睛裡仍低垂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