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連續開了十個小時的會，秦竹雙眼無神、蔫頭耷腦走出殿門。

好在，候在宮外的子桑二帶了個好消息來迎接她。

“真的？！鐵鍋送過來了？”

“是的，按您的要求，已買好肥肉。”

“甚好！”反複回憶新鐵鍋要如何開鍋的步驟，秦竹催促吏仆快些回去。

皇城腳外的裡巷。

一進院，秦竹就見巴清在哄小五吃糕點。

半大不小的小子被逗得面紅耳赤，扭捏得她都沒眼看。

“你還沒和我說你多大了阿？阿姊我沒有孩兒，要不你認我做個幹娘可好？”

巴清沒有生育過，她的夫君有個阿姊出嫁第二年難産血崩而亡，因而在他倆新婚燕爾時期就特意說了要她好好調養好身體，等過兩年再生，隻可惜——

她是真喜歡這孩子，瞧這機靈勁兒，多喜人！

“阿清姊...”秦竹眼瞅着小男孩從耳根到脖頸頃刻間染上绯紅，趕忙護道：“小五怕生得很，你别這樣逗她。”

【父母早逝的小孩敏感得很，可别再晚上躲被子裡偷偷哭咯】

等子桑五一路小跑跟着他二兄走開，秦竹笑容滿面道：“阿清姊~鐵鍋呢~”

巴清目光跟随那小小身影離去，回頭瞅了秦竹一眼，失笑：“在那兒呢！瞧你這樣兒~”

秦竹滿心期待往竈台走去，溪冬手上忙着茶點，轉身差點撞到：“哎喲——找啥呢？鐵鍋？那兒呢~”

她撅唇朝水井努嘴。

“好嘞！”

水井旁，視線死角。

秦竹笑容凝滞在看到鐵鍋的第一秒。

【==？？？】

秦竹抓狂了。

巴清完全不知道秦竹的心聲，走近自得道：“還可以吧？打這口鍋可是費了老工匠不少心神才琢磨出來的。”

秦竹苦笑，雙手做了個相機的手勢，比劃道：“瞧這方方正正的，還真是方正...”

【誰家大鐵鍋是方的啊？真是6啊...】

巴清側身站在秦竹身旁，沒有捕捉到秦竹那轉瞬即逝的無語，颔首認同，接過話茬：“是啊，你上次同我那麼一說，我也隻是大概同那老師傅說了兩遍，他果真還就做出來了，不愧是墨家的。”

秦竹還在遺憾這麼窄的邊邊，晚上隻能吃鐵闆燒、煎餅之類的，還沒等她惆怅完，聽到“墨家”兩個字，一下子來了興趣：“墨家的？阿清姊，那他是您的家仆？還是——”

“...是楚墨後人，雲遊時遇山匪遭劫，我商隊裡的人意外救了人...他執意要同我簽契為了無償做五件東西。”巴清猶豫了瞬，思及如今陛下對待儒家的寬容，到底還是沒有隐瞞。

秦王廣納天下英才，但各家都有一小部分人死忠故國，因而恨透了嬴政，在所難免，幸而陛下不把這些人放在心上，未曾趕盡殺絕。

“啊？那我豈不是占了一件。”秦竹一下子就抓住重點，眼神帶上感念的光。

巴清撇開臉，似受不了，很快又轉回頭止不住笑意問道：“你是想請他再做鐵鍋？還是做甚？但說無妨，我那兒有好手藝的工匠不少，若是要的量多，我多喚幾人便可...”

眼看着面前沒大自己幾歲，卻已然是富婆的女子随口就是要直接安排一群人專門來為她辦事，甚至連原料、造藝、工期都做了保證，秦竹急忙開口勸阻：“哎哎哎，不是，我不是要制這鐵鍋，呃...”頓了頓，她含糊解釋幾句：“我欲讓人幫我改造步輿，問過城中木匠，實現有點難度，還需加一點鐵器方可成功，所以...”

巴清認真聽完，了然地掃了眼另一側的牆，很是爽利應道：“善！此事交由我，我明日便讓人帶過來。”

秦竹也沒想到發愁好幾日的事情竟然這麼快能解決，大喜過望：“阿清姊！你等着！我今日親自開鍋給你做頓好的！”

興奮之下，秦竹都忘了說敬辭，着急忙慌地喊子桑二生火。

清洗擦幹、均勻加熱、塗抹肥油、冷卻保養。

秦竹全程手腕用力，轉鍋的時候，明明吃力，還是竭力表現淡定輕松的模樣。

而一旁圍觀的巴清，小五，連同溪冬和子桑二情緒價值拉滿，不時“哇噢”一聲，直叫好。

最後，秦竹飄飄然給大家做了一大盤瑕不掩瑜的野菜煎餅後，還特意讓子桑二去最近的食肆帶回一條羊腿，切片燒烤。

米酒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