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善确實是許久未見葷腥,桌上的三屜包子,杜子仁緊跟着吃,他也将将吃完一屜,剩下的兩屜全被元善拆解入肚。
杜子仁瞧着元善塞得鼓鼓的腮幫子發笑,“你慢點吃,喝口水順順食,又沒人跟你搶,當心噎着。”
“大哥哥你有所不知,我在塗山追小兔子小老鼠什麼的,那是來一個進肚子裡一個,來一對進肚子裡一雙。可領了這份苦差事,别說是吃肉了,連見都見不到。”元善挖苦着臉,鼓着腮幫子嘟囔道。
“别說,還真是有些吃肉的訣竅。嘴裡塞得都已經見不到牙齒舌頭,吐字照樣清晰可聞。”杜子仁也吃完了,順手抹了一把嘴唇,欲起身離開,“吃完了記得收拾碗筷,拎到院裡那水池子處洗出來。住這裡可以,肉可不能白吃。”
元善仰臉一笑,“沒問題。還以為大哥哥你也像道長一樣是個不為所求的善人,沒成想是個精打細算持家的大官人。”
杜子仁的臉白一陣紅一陣,這話雖是誇他的,怎麼聽起來還是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别扭之感呢。
他未多做停留,準備跟張萬昌說一聲,他便上崗去了。
張萬昌立在承明殿的門口,杜子仁來到他身後,喊了聲”昌哥”。
他轉身對上杜子仁不明其意的眼神,心裡莫名空了一塊地方。“這水袋給你,今日不知忙到何時,想必與你送水,怕是沒有時候了。”
杜子仁怔怔愣愣地接過,昨晚籠罩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謝謝昌哥!”
張萬昌沒說什麼,隻是拍了拍杜子仁的肩膀,目送杜子仁出了承明殿,而後順着相反的方向去了雪陽宮。
雪陽宮内,宮人們穿梭其間,忙碌有序。玦王與王妃的靈柩靜靜地停放在大殿中央,四周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祭品,白幡飄搖,哀樂低回,一片肅穆。
張萬昌今日披了身白袍,純白之色襯出他清疏柔和的面容,溫潤通透,如水中冷月。
他避開人群,悄然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這裡隻有偶爾傳來的低語和風聲。張萬昌閉目凝神,感受着周圍靈氣的波動,可一如往常,一無所獲。
正當張萬昌準備放棄,一陣細微卻異常清晰的靈氣波動突然闖入他的感知範圍。這股靈氣不同于尋常,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與狡黠,仿佛夜色中潛行的幽影。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宮牆與人群,最終定格在不遠處一座偏僻的偏殿上。那裡一扇半開的窗棂,隐約可見一抹黑影。
張萬昌心中一凜,暗道:“此地果然藏龍卧虎,竟還有人敢在玦王喪禮上搞鬼。”他輕提袍角,悄無聲息地向那偏殿靠近,每一步都踏在無聲的韻律上,仿佛與周圍的空氣融為一體。
靠近後,他借助一棵老樹的掩護,終于看清了那黑影的真面目,隻見一身黑袍,面容隐于兜帽之下。此人正低聲吟唱着某種古老的咒語,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複雜的符文,而那些符文随着他的動作,漸漸融入了空氣,消散無蹤。
正當他心中疑惑之際,那黑袍人似有所覺,猛地擡起頭,目光如炬,穿透層層阻礙,與張萬昌遙遙相對。張萬昌隻覺一股寒意襲來,仿佛被某種兇猛的野獸盯上一般。
黑袍人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對張萬昌的到來并不意外。他低聲喃喃自語了幾句,随後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黑煙,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張萬昌心中一驚,連忙凝神追蹤,卻發現那黑煙仿佛融入虛空之中,再無半點蹤迹可尋。他心中暗自感歎,這黑袍人修為不淺,手段更是詭谲多變,絕非易于之輩。
他猛覺一瞬,急忙回到正殿,發現氣氛比先前更為凝重。太子與臻王已至,正與衆臣一同祭奠。太子面容哀傷,眼中似有淚光閃爍,而臻王則是一臉冷漠,仿佛這喪禮與他無關一般。然而,張萬昌注意到,臻王的眼神偶爾會掃過太子,那其中似乎隐藏着複雜的情緒。
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喧鬧聲打破了雪陽宮的甯靜。張萬昌循聲望去,隻見一群宮人正驚慌失措地奔跑着,似乎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張萬昌心中一緊,連忙擠入人群,隻見一名宮人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宮殿,口中喃喃有詞:“鬼……鬼影……”
張萬昌順着宮人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那座宮殿的陰影中,似乎真的有一道模糊的黑影在晃動。
可當他看清那陰影所現的面龐,他喃喃自語,“玦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