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看看。”一期一振擔憂地說,晴姬燕依點頭,同樣是給了栗田口家的其他孩子們許可,他們也不免焦急地跟在兄長身後走向手合室,在門口的人瞬間少了一大半。小烏丸長長地歎了口氣,捏着鼻梁和剩下看戲的老爺爺們吐槽:“……孩子們還真是年輕,沉不住氣,明明現在侍奉主君去大堂才是正事,怎麼一個個都跑去打架了。”
“沒關系啦,走吧,我們先去吃飯。”她拉了拉付喪神的衣袖說。但随着織田信長的離去,似乎其他一些刀劍們臉色都有點不對,尤其是新選組的刀劍們,晴姬燕依了然,用了點無奈的語氣說道,“信長小姐就是喜歡滿嘴跑火車,在感情方面你們千萬不要當真呀……”
從織田信長大鬧手合室就開始緊張的加州清光狠狠松了口氣,和暗暗緊張着到冒冷汗的菊一文字則宗,連帶着差點以為要改口的認真類型付喪神們都不同程度松了松七上八下的心髒,倒是讓剛才還嚴肅的氛圍輕松了不少。
——比起織田信長和本丸中付喪神的比試,這天晚上其他的事務都顯得很是稀疏平常。在審神者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茶茶等人不知道是打了什麼賭,像滑滑梯一樣從時間傳送裝置大門處沖了出來,然後哈哈大笑着滾到了一起。當晴姬燕依因為動靜放下碗筷,來到前院查看時,推搡着站起來的英靈們已經笑得有點累了,正在就這彼此的狼狽樣互相嘲笑。
“茶茶、卑彌呼小姐,還有森長可和以藏先生,你們回來啦。”瘸着一條腿不好走動,女性英靈們貼心地上去将她抱起,茶茶提着一個冰鮮盒子在女孩耳邊親昵地說:“我們卡着點出來的,那邊的工作人員給打包了兩份好吃的冰激淩,特地帶回來給你們。”
“非常感謝!”本來還因為沒去成自助餐的小小遺憾,此刻也得到了滿足,晴姬燕依回抱了一下她——似乎是因為曾經作為愛憐孩子的母親,在迦勒底的時候,孩子心性的兩位沖田和依依就很受茶茶關照,心中有所猜測的豐臣刀們正欲回避,卻被眼尖的英靈發現了:“哎呀,那邊那個,你是姐姐(甯甯)的刀吧?”
“……”背對她正欲離開的三日月宗近神情有些晦暗不明,良久,太刀付喪神轉過身來,臉上卻沒有因生前恩怨所緻的憤怒,反而是故人重逢的怅然,他微笑着向這位原主人的同行人行禮,“澱夫人,好久不見。”
——刀與原主人,抑或與原主人的親近之人們相逢,倒也不是每個都像織田信長一樣興師動衆。或者說,在歲月長河裡面已經消磨掉了那些冤仇,如今看向熟識之人早已失去了遷怒和抱怨的想法,又或者說,在刀劍中旁觀過那段曆史的付喪神,心中早就明白這位活潑且命運多磨的美人并非一切的元兇,她“無辜的怪物”屬性言盡于此。無論如何,他明白那些故人早已離去,如今在這裡的孩童從者和他都是獲得新生與新羁絆的熟人而已。
付喪神帶着笑容蹲下來,在茶茶看來,倒是很像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心生憐愛的甯甯夫人,不免也升起一些惆怅。不過日輪的寵姬向來不會被過去的事情絆住腳步,天真爛漫的孩童英靈有些興奮地問起他為何變成此等模樣,是否還有其他人在,好奇地圍着他轉。本來應該由作為主君和小輩的晴姬燕依介紹本丸相關的事情,在請示後交給了三日月宗近和匆匆趕來的一期一振,兩人一左一右圍着她回答。
這邊算是沒什麼問題了,本來還擔心手合室又要加人的晴姬燕依淺淺松了口氣,把空間留給了重聚的幾人,帶着其他欣慰的人回到了大堂繼續吃飯。另一邊的岡田以藏被陸奧守吉行拉到一旁,介紹完身份後指了指身後,南海太郎朝尊幫忙抓住了躲在最近的柱子後面死活不肯出來的肥前忠廣,硬拖着臭着張臉的付喪神來到了原主人面前。
面面相觑的前主從們在兩位陪着笑臉的同伴兼監護人的介紹中面無表情,死死盯着彼此的眼睛,就在那邊的兩個人覺得實在尴尬停下話頭的時候,肥前忠廣緩緩開口:
“……你這個小氣鬼前主人。”“哈?你說什麼!”
兩個性情完全一緻的家夥立刻在前院打做一團,被卑彌呼以“不可以私鬥哦”為由,一手一個代替不好出手的晴姬燕依丢到了手合室。總而言之,捂着臉旁觀的南海太郎朝尊默默看着兩人繼續跟小孩子打架一樣滾成一團,和旁邊圍觀織田信長大戰付喪神的家屬們有了同病相憐之感。
龍馬先生,什麼時候來啊……陸奧守吉行望着天想。
——鲶尾藤四郎和骨喰藤四郎也跑了過來,同樣是豐臣家的刀,年齡小的孩子受到了茶茶的喜愛,說道“豐臣家的孩子就是我要照顧的孩子”,興沖沖地帶着兩個付喪神跑去迷宮玩了,在旁邊根本插不上話的森長可也緊緊跟着,作為哥哥和曾經家臣的一期一振連忙抓着慢悠悠的老爺爺追了上去。
此時因抱姐姐太緊在醒來之後又光榮負傷昏迷的織田信勝三度驚醒,搖搖晃晃地來到前院,看到空無一人的前院不免慌了神,在聲音的指引下急忙來到手合室,進來就看見宗三左文字和不動行光正一左一右發動攻擊,無視掉明明是織田信長占據優勢的事實,即刻喊着:“大膽賊人,敢傷我姐姐!”沖了上去,被滿臉無語的織田信長以“你這家夥來礙什麼事!”,公平地一起打了出去。
四度昏迷的織田信勝被同情他的短刀付喪神們拖到了一邊照顧,此時手合室的戰鬥還在繼續,并且有愈演愈烈的征兆,俗稱雙方都打上頭了——于是十分鐘後,随着一聲爆炸,晴姬燕依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到了桌子上。
英靈、付喪神們和審神者頭疼地從已經化作廢墟的手合室下拖出了說好“點到為止”,結果因上頭放出寶具,魔力過載直接轟破了模拟裝置和手合室的織田信長,以及受她牽連一起被埋在下面的圍觀群衆和家屬。好在模拟裝置承受了大部分魔力轟炸,算是給遠在時政的晴姬一個不錯的數據,但此時此刻審神者的表情隻有無可奈何和忍無可忍來形容。看着黑臉叉着腰,氣鼓鼓地和昏迷的罪魁禍首對視的晴姬燕依,付喪神們有些讪讪地移開了目光。
看來利用聖杯制造模拟裝置的事情刻不容緩,她立刻打起了之前戰利品的主意,同時将撒手留下一堆爛攤子,無所顧忌睡死的織田信長揉成雞窩頭,才洩了氣指揮起其他人收拾起廢墟。就是不知道向來勤儉持家的長谷部醒來會崩潰成什麼樣了,反正他也算事故的締造者之一,也是風水輪流轉吧。默默做飯沒參與這場鬧劇的燭台切光忠帶了點無奈想。
收拾完殘局,吃完一波三折的晚飯,避開傷口好好洗了個澡,打着哈欠的審神者忽然想到了什麼,讓照顧自己的小烏丸帶她來到了沖田的手合室前,但又想起對方可能已經休息,傷病患不打擾傷病患,自覺糊塗的晴姬燕依抓了抓頭發,不好意思地拜托付喪神帶自己回去休息,打算明天再來看看對方。然而就在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内卻傳出了聲音:“……是依依嗎?我還沒有休息哦,進來吧。”
“……打擾了。”還是決定進去,小烏丸替她打開了門,抱着審神者放到英靈床邊,渾身纏着各種繃帶像個木乃伊的沖田看着她安撫地笑了笑:“哎呀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其實傷也不是很重,隻是山南老師太緊張了,幫我多綁了些繃帶,看着很吓人吧。”
“怎麼會。”晴姬燕依被他逗笑了一下,稍微松緩了點神情,“本來這次是想帶你好好去玩一回,結果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還是有點遺憾。”
“可是我玩得很開心哦,體驗了很多沒玩過的東西,最後好好打了一架倒也是冒險故事的經典結尾吧。啊因為現在的情況不能吃那份冰激淩倒還是有點遺憾……”說着俏皮話的英靈和禦主一起笑了起來,“不過話又說回來,依依呢,感覺怎麼樣?”
“我?”“作為英靈關心禦主的心情很正常吧,隻有禦主的心态好英靈的心态很好,不是山南老師常念叨教我們的嗎?”
“……是啊,我,其實也很高興。”興奮和開心的回憶是真實的,害怕和緊張的心情也是真實的,但留在心裡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在屋子中癱坐着,看窗外的母親和窗内的孩子對視着的模樣。如同被愛的海洋短暫吞噬,被浪花沖到岸上後,恍惚看見因潮水褪去露出的貝殼,想必跟她關系緊密的從者一定也意識到了這點,“但是,想到離開的那兩位,我總是覺得,好像有什麼必須要做,今天看到長谷部先生他們和原主人在打鬧,也覺得好像有什麼話堵在心裡。媽媽總是說我心思其實很敏感,常常因他人的情感做噩夢,但從我心中流過的話,肯定會留下什麼值得留下的吧,我這麼想。”
“所以是睡不着來找我聊天嘛。”“嗯……真不好意思……”
沖田噗嗤一聲笑了:“可是依依,你自己心裡不是已經有想法了嗎?”
“哎?”女孩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對,隻要感知到了,就能自然而然地說出來,如今你心裡不過是在擔憂說出來會傷害到他人,但是不會的,隻要向你想要傾述的人說出來就好。”他說,“依依是好孩子呀。”
“……是呢,我明白了。”她釋然地笑了,“謝謝。”
——今天感受到的心情,想傳達給你。
被我所珍惜的,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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緻晴姬殿下:
敬啟。
……
在迦勒底的時候,英靈們就教會我,此番重現于世是奇迹般的命運饋贈,因而享有的重活一世的自由,即是全新的生命,是無比寶貴且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