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倉庫裡面,雖然有篝火能夠保證溫暖和光源,但外面永遠是陰冷的霧氣,沒有日夜之分,這樣一來就分不清到底在這裡呆了多長時間,從結果來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
“這是沒辦法的事,但沒關系,我覺得,日子就這樣一直過下去也很好。”
馬尾毛絨絨地炸起來,不知什麼時候被踹到這個世界的大和守安定沒心沒肺地說,這也是當然的,畢竟身後日思夜想的人正拿着梳子幫忙整理頭發,将不好收束起來的碎發一點點細緻地編進去,好不容易整理完,病人倒是曲起指節敲了敲身前付喪神的腦袋:“賴在這裡可不好,自己也要好好想過這件事才行,你們很快就要離開了。”
他第一次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會有孩子嘟囔着嚴格,現在兩個付喪神隻當是耳邊風,一個望天一個望地,哪怕是一開始會嘴硬說當然了,在這裡呆夠了就會回去的加州清光,事到如今也說不出話來,究其本因,大概是那一刻确實是快要到來了,兩個付喪神将要結束他們的三途川之旅,無論是近鄉情怯還是依依不舍,都不容他們對這句話做出任何回應。
這個空間像是察覺到了兩人的逃避,畫面一轉,又是溫和的陽光與櫻花樹,還跟之前一樣,戴着修女式頭巾的晴姬燕依沒再發起試煉,而是朝兩人點頭:“來啦。”
“有位手藝不錯的糕點師去世了,他的技藝順着三途川的流水,被這顆容納我們的光球吸收。我想,你們很快就要離開,不如先來試試這個新作的糕點吧,沒有任何人知道他臨終前最後的靈感,恐怕我們是唯一會知道和記得它的人了。”
這麼說着,晴姬燕依推過一塊粉白色的點心,安置在盤的中央,像是死去一般的半透明靜物,與散落在四周的金箔互相映襯,櫻花樹投下斑駁的光影,将其在視覺上分成可以食用的幾塊,可叉子就算擺放在旁邊,也跟裝飾物沒有區别,讓人沒有想要食用的沖動。
“唔唔,想拿相機拍下來……”加州清光很是為難地舉着叉子,不忍心破壞這塊完美的糕點,大和守安定就沒想這麼多了,看看晴姬燕依贊許的表情,便興高采烈地挖下一塊送進口中:“好吃!”
“你這家夥,真是一點都不浪漫啊!”“什麼啊,吃的東西就是用來吃的,清光你不吃的話,我就全部吃光了。”
在兩人一貫的吵嘴中,點心被分食完畢,留下如陽光般的金箔碎渣,跟搭檔拌嘴到一半的加州清光轉頭看到晴姬燕依捂嘴憋笑的樣子,突然有些羞恥和愧疚,連忙按下對方的手,這是兩人很早之前約定的停戰信号:“對不起,沒給主君您留下一點……”
安定也反應過來,有些不熟練地,或者說,學着搭檔的樣子慌亂道歉:“對不起……”
“我早就吃過啦,不要介意。”她伸手輕輕一抹,白色的碟子消失不見,實在是方便極了,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兩人吃的會不會隻是虛假的投影呢?這是三途川的亡靈們偶爾會冒出的奇思幻想,不過本質上,亡靈其實不需要吃東西,所以這個問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并不重要,“——安定的狀态很不錯哦,這樣的話,離開的時候你們就能一起離開了。隻是原先就失去的東西不能夠全部拿回來,生命也是,記憶也是,感情也是,有時候不得不留下些遺憾,就像這塊糕點,隻能留下被食用的滋味,做法随着主人的死去,已經不再有傳承的可能了。很多時候,我都想問你們,這樣就可以了嗎?接受這樣的事實,就可以了嗎?”
“這樣就可以了。”加州清光回答。
看了看搭檔的表情,大和守安定也做出了同樣的回答。
女孩的臉上閃過不屬于這個身份的陰沉,良久,她歎氣道:“好吧,那麼,之後有緣再見吧。”
——還是從最早的時候開始說起,藍發藍眼的付喪神是在第二十五次彈幕戰練習時被丢進來的,比加州清光還要狼狽一些,那位不可言說的大人時間緊任務重,或者說,對方隻是形式上來巡邏自己領地時意外發現了按理來說早該前往來世的付喪神,沒空再多考慮旅途的平穩,直接是讓徘徊在三途川的詛咒們揪着對方的衣領後面,倒栽蔥式投入穿梭的法陣中,以至于到達目的地時,大和守安定還沒來得及從河水中将自己的腦袋翻轉過來,就頭對頭給搭檔來了個親密的問候。
好在,他在三途川呆的時間夠長,已經是各種意義上真正的亡靈,和冥界白玉樓的西行寺幽幽子大人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因而受傷的僅有捂着腦袋上碰撞的地方在地上打滾的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彈性極好地在地面上滾了幾圈,剛好和低頭的晴姬燕依打了個招呼。
“新審神者大人!”“疼疼疼……至少要叫新主君啊你這家夥……”
“沒關系啦,我又不是本人。”戴修女頭巾的女孩用跨越次元壁的說法寬恕了鬧騰的孩子,在亂七八糟的重逢場面中疑惑道,“沒想到另一個世界的冥界這麼寬容呢,按理來說,已經死了十數年的亡靈是毫無疑問的釘子戶,就像那幾位留在幻想鄉的仙人一樣,時不時就會被冥差找麻煩帶走。難不成,是因為作為付喪神本體的刀劍還完整地存活在世,隻是被另一人占了存在名額,所以被同情特赦了嗎?”
“可能因為安定是笨蛋吧,他無論在哪裡都能适應環境。”從地上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清光毫不客氣地腹诽起最早的搭檔,“就算出于想要等着我們下去團圓的原因等在那裡,被河水洗幾次之後就不會再有這種想法了吧,隻有笨蛋才會揪着那點執念怎麼都不放,聽起來跟纏人的詛咒一樣。”
“隻是想跟大家永遠在一起而已,這種想法怎麼算是執念呢,清光也太嚴格啦!”大聲卻語氣輕快地說出如此重量級話語的安定迅速接受了來到另一個世界的設定,反正他在乎的人都在這裡,那無論在哪裡都不是什麼大事,這就是常年随波逐流的亡靈開闊的心态,“而且像我一樣不放心本丸的大家,撐過河水沖刷,選擇呆在三途川的付喪神要多少有多少,大家都不算是正統的人類,怎麼能像人類一樣輪回轉生呢?”
“……原來如此,身為妖怪積累到成為人類般的靈魂沒地方放,暫時安排在了冥界積灰而已,這麼一看,另一個世界對妖怪也非常嚴格啊。”晴姬燕依的身影消失不見,站在慶應甲府本丸中央的菊一文字用扇子敲敲手心,用堪稱地獄笑話的說法将原來就作為物品,死後也不被視作人類,甚至還會被整個世界丢在角落積灰的刀劍男子們調笑了一番。
真理家的安定死得早,也是第一次見這個上來就喜歡用欠揍語氣【鞭策】年輕人的老頭,又想到此人擅自加入了沖田組的家庭,鼓着臉躲在清光身後不想理他,老爺爺不甚在意,笑呵呵地說了前提:“放輕松些,畢竟【我不是本人嘛】,可沒有和那孩子一樣,期待着和人類發生點什麼,這才是正統老妖怪的作風。”
比真正的老頭年紀還大,這位到底是何方神聖啊……聽懂了眼前幻影的言外之意,在場保持亡靈身份的兩人不免對視着抽了抽嘴角,老人家搖頭晃腦繼續說下去:“不過呢,所謂代價這種東西,就是被收走之後拿回堪稱奢望的寶物,小到一根頭發,大到生命,記憶,情感,被閻王拿走之後就别想輕易拿回來,歸根結底,是因為它們很快就會因主人的逝去而被銷毀掉,在世人看來重要的,在死亡面前不過是一條細小的金絲線而已。”
“所以說,藍眼睛的小子,就算有機會讓你重返陽間,也沒辦法讓你真正擁有肉身,頂多是回到最早,依附于本體刀存在的器靈,和另一個人擠在一起,能被有緣人看到的程度,更不要說由此衍生出來的一切——你自己已經感受到了吧,哪怕是在幻境中,你表現出來關于人類的一切都已經大打折扣,喜怒哀樂,不過是最基礎的本能反應,甚至大多……呵呵,偷看和模仿你搭檔的記憶做出的表情和語氣。用個比方來說,就像一塊被嚼來嚼去吐出來的甘蔗一樣,支撐的水分已經完全流失掉了,剩下那些殘渣,隻是幸運,因本體還存在而沒有腐爛掉罷了。”一文字則宗用扇子遮住半笑不笑的表情,用悠閑的語氣說,“本來,這種殘渣已經沒有尋回的必要,放着不管頂多是爛到發黴罷了,可活着的人多少得有點念想,無論這個念想是什麼,起碼符合期待就夠了,對吧?”
“……真讨厭啊,這家夥。”在對方意有所指的眼神中,拽着搭檔袖子的安定嘟囔着罵了一句,生生将清光的怒火按了下去,幾乎是啞口無言了。無他,這個語氣毫無疑問,是模仿了某個打鬧日常裡,初始刀對耍賴偷懶的老爺爺抱怨的語氣,連起落的聲調都一樣,完全印證了上述帶着貶低意味的說法,放在這個場合實在是過于殘酷,讓他忍不住發起呆來。這個時候,安定發覺了他的異常,在一文字則宗笑眯眯看好戲的旁觀中,用力喊了一句,“——清光!”
“!”回過神的清光看到搭檔壓低身體,從下面擔憂看着他的表情,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不,我沒事……”
“不是這個問題,你不會是被那家夥的話影響了吧。”本該是疑問,這裡是陳述的句号,可是安定臉上卻是令人放松的,燦爛的笑容,“白癡,這又有什麼關系,最開始的時候,我們也隻是靠在一起的器物,是模仿着人類,才從故事裡面誕生的啊。”
從泡沫中誕生的物種,隻是再度回歸泡沫中,并沒有什麼太可惜的地方。
“——想要去做和需要去做,因為明白了這一點,我們才有了能去到三途川的靈魂,也就是成為了人類,這是器物做不到的,主君離開之前,說了這樣的話。”安定口中的主君指的是伏見真理,不知為何,幻境中的那位并未受觸動出現,于是他得以繼續說下去,“不管這個讨厭的老爺爺怎麼說,不管現在的我在你眼裡到底有多殘缺,隻要這一點/這顆心還在,其餘的東西遲早會從中生長出來的,最初我們從故事從生長出來時,從器物轉換為人類時,不也是這個樣子的嗎?”
“所以清光,不要擔心,不要責怪自己,唯獨在我死去這件事上,我不希望任何人責怪你,也不希望你責怪任何人。”
那個人,似乎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
但是……
【模仿和本性,終究是不一樣的啊。】
最早時曾對堀川國廣說的話,在此時重新響起,盡管眼前人模仿着另一人/沖田總司說了記憶中類似的話語,但無疑是本人/大和守安定真心實意說出來的,這是可以輕易明白的事情。
“……笨蛋安定。”“笨蛋清光。”
“啊啦啊啦,明明是工具,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不得了不得了,在人類的傲慢方面倒是學了十成十呢,恭喜喲。”旁觀到現在的一文字則宗悠哉遊哉地插入了兩人中間——這家夥真的好讨厭,兩個付喪神忍不住嫌棄地想,“說到底,刀劍本質上隻是工具,鐵器是不需要自己為自己負責的,刀尖隻需要忠實反映/侍奉主人的欲望即可,相信器物能在早期誕生互相理解雙向奔赴的感情,不如先考慮成為負責任的創世主再幻想罷。可是,變為付喪神之後居然有成為人類的可能性,如果是如此認知的話,就必須為自己負責,這才是人類的尊嚴所在,才有互相理解的可能性,不清楚這一本質擅自寄托,無論是對人類而言還是對工具而言,都會誕生無法避免的悲劇,用通俗的語言來講,就是二者絕不可能互相理解,此番交集可謂是錯付了呢。”
在獲得生命後循環徘徊在兩個身份中迷茫的付喪神們,終有一日會得出自己的結論,這樣想着,幻影的眼神可謂是欣慰了。
“知性體具有移情的能力,正因如此,才會将愛寄托在無知無覺的鐵物上,時間是沒有意義的,有意義的是随時間積累下來的文明,所謂付喪神因愛而誕生,正是如此。就跟鏡子一樣反映着光線,不知不覺間鏡子也有了能夠照亮他人的能力,活着的月亮就是依靠這一理論誕生的。”祂向兩人認可般點點頭,“工具的意義就在于此呵,不被人使用的工具,是很悲哀的,就此失去了學習成為人類、失去了能被記住、實現價值、獲得生命的機會,不過,遺憾這一情緒終究是人類的專屬品,器物究竟會不會為此遺憾呢?此乃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的典故所在。”
“扯遠了,就算成為了人類,曾經身為工具的自知之明是絕不能忘掉的哦?畢竟,有前提才有結果,在這方面,有所失職反而本末倒置。嘛,這大喜的日子,說教還是稍微往後稍稍算了,這件事的起因确實是出于吾……不,出于某位大慈大悲的神明大人疏忽所至,算是買一送一的補償,慶幸吧,要不是有幻想鄉賢者的位格,再加上某人的幫忙,從隔壁冥界撈出兩個家夥可不容易。”
壞心眼的老人家壓低聲音,意味深長地笑起來:“要好好感謝哦,神明大人。”
……真是裝都不裝了,聯想到那個從法陣裡跑出來帶堕落神性氣息的怪物,加州清光啧了一聲,覺得額角那根青筋砰砰直跳,索性毫不客氣地挑破了那層紗窗:“也就是說我落到這個境地完全是您做的好事吧,先不說那個怪物什麼來頭,死掉一次可是超——級——疼的啊!”
“咳咳,我隻是一個路過的老人家,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呢。”恐怕隻有臉皮厚到像城牆一樣,才能在被點破真實身份後還能用如此悠閑的語氣否認,完美配上了這張臉的氣質,哪怕是殘渣般的亡靈/安定都開始微妙地胃疼起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些道理隻有經曆過生死才能明白,不如說,成為人類的靈魂怎麼能不被死亡鞭打過?其中經過的苦難,不過是必要的流程罷了。”
“說得這麼輕飄飄,神明大人可真是高高在上。”加州清光不滿地抱怨,又抱起手來認真看他……不,祂,“所以,您到底是哪位?感謝的香火總得知道一個具體的名頭吧。”
“哼,小子,教你個道理,看破了神明的身份,可是萬分忌諱問及真名的。”扇子啪一聲打開,遮掩住表情的幻影眯起眼睛,光波流轉間,祂的眼瞳已經變為燦爛的金色,語氣中帶上了女性莊重的笑聲,“至于真名,那我就要問你了——”
“【加州清光,還記得吾是誰嗎?】”
“……誰?”思考片刻,初始刀的聲音裡面莫名帶上了些心虛的惶恐。
“切,薄情的家夥。”說出了這樣的話,幻影的聲音裡面卻沒有帶着絲毫怒意,反而是無奈的語氣,威嚴的女性聲線也消失了,“看吧,記憶就是這樣模糊的東西,更不要說流傳下去的故事,這種口口相傳的東西能有三分真都是謝天謝地了——就這樣看來,反而我等還要羨慕那個早死的天才,作為人類而不是妖怪死去,自我如此堅定,倒讓一堆妖怪挂念着,這就是身為人類才有的機會啊。”
兩個付喪神互相看了一眼,對這蘊含着巨大信息量的語句不作評判。
“唔……”清光艱難将目光從眼前這位來路未知的神明身上挪開,覺得麻煩性格的人物疊在一起真是一加一大于二,單是聽到聲音就有種完蛋感,“這些難搞的定義先撇到一邊去,能把安定帶回來,雖然過程比較坎坷,但我還是非常感謝您的……如果有機會能順利回去,香火什麼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給您捎過去……”
正經神明應該都會要這些東西吧,畢竟自己是死掉了又被帶回來,應該不至于再把命還回去,等下,要是真邪神,非得找點活着的玩意獻祭怎麼辦,到時候主君一定會超級頭疼——緊張地胡思亂想的時候,腦袋卻被摸了摸,初始刀猛地擡頭,堪稱驚恐地瞪大眼睛,看向湊近到一手距離的幻影,覺得自己肯定是産生什麼幻覺了。
“呵呵,這個表情不錯,我想想,作為報酬價值也相當——看樣子,這孩子(一文字則宗)不會做這種事呢,就當人活得長一點什麼事情都能遇得到吧。”幻影用菊一文字則宗的臉輕快地驚吓道,愉悅到似乎是故人相見的眼神從躲在清光身後的安定身上掃過,“至于香火,哈哈,要給吾供奉香火可有一定難度,所以這并非重點哦。”
“河川下遊之子,腐爛遺忘之物,被差别對待的孩子們/妖怪們,隻要汝等還擁有這一認知,吾就會一直庇佑着汝等,這是在淤泥中的星宿之神堕落前所發的誓言,事到如今,已煥發璀璨之光輝,神生真是不可預測之物呵!”
直到最後也沒有脫下自己的僞裝,帶着一張頂級的欠揍臉,幻影大笑着離去,兩人腳下一空,像什麼毛茸茸的小動物一樣挨個摔在倉庫的地面上,眼冒金星地爬起來,咔哒一聲,眼前的盤子擺上了兩杯茶水。
“歡迎回來,這次終于是三個人了呢。”
披着藍白色羽織,自稱為殘影的沖田總司笑盈盈地說道,旁邊的篝火還在噼裡啪啦地響着,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投下暖黃色的光。
“剛才光球内震動了一下,我想,應該是新成員過來了——過來,好久沒見了,讓我看看長大到了什麼樣子。”他朝藍發藍眼的付喪神揮揮手,安定歡呼一聲,一把紮到他懷中,“好好,舟車勞頓辛苦了——你們在其他人那裡呆了一會吧,真難得,是讨論了什麼事嗎?”
“就是那個很麻煩的老頭……”清光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可能是想起了對面那人按理論來說應當是不認識轶聞中,在自己死後才被歸屬到麾下的刀劍,更不要說另一個世界都不會有被編排相遇的可能,可沖田總司隻是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便了然地笑起來:“一文字則宗?他也在這裡,看來你們關系很好呢。太好了,看來就算在另一個世界,我們也有确立聯系的可能。”
“……你知道嗎?!”這已經超過了讀心的範疇,兩位付喪神都擡頭詫異地看向他,在長達五分鐘的面面相觑中,對方似乎終于從流通的空氣裡讀完了前因後果,恍然大悟地拍手:“原來如此,我們的緣分并不是真實的,而是【逸話】中的故事,對嗎?還有這種可能性……抱歉,對你們來說的話,應該是,【居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吧。”
兩個付喪神都沒說話,像是靜靜地等待宣告一般。
“呵呵,不要緊張,這并不會改變什麼結果,畢竟無論如何,我隻是殘影一枚,僅此而已。”天才劍士将手心按在胸口,可謂是寵辱不驚地叙述道,“雖說隻有三分真實,但我和那位萬兩的寶刀有過相遇,曾并肩作戰過的事實,絕非虛假,這是在妖怪有誕生機會,有機會行走于世間的這個世界才可能發生的故事。”
“不過到了現在,這種跟幻想/奇迹一樣的故事,在現世已經不被允許承認和銘記了,是非常可惜的被遺忘的緣分,身為付喪神的他應該已經作為紀念物,跟随着消失的故事來到幻想鄉了吧。哎呀,這樣也好,在未來的什麼時候,我們一定能依靠曾建立過的緣分相遇,就像我和你們一樣。”
這就是關于團聚的一切經過,此時此刻,距離冥界的開裂還有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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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風吹過來的時候,大太刀付喪神下意識擡手放在脖子上,本意是想給自己擋擋風,卻突然察覺到什麼,動作和表情都僵硬起來,随即不好意思地向旁邊的鹿神祭祀道歉,“對不起沖田,我落了很重要的東西在後面,可能需要你們先過去了。”
“重要的東西嗎,那快點回去找找吧。”對方沒想太多,體貼地朝他點點頭,用信任的語氣回複,“我一個人雖然沒關系,但你要快點跟上來哦。”
“……嗯!”剛才還有些失落的付喪神滿血複活,用和往常不一樣的速度輕巧轉身,“我馬上回來!”
直到大和守的身影完全消失,沖田才轉身扯住綁着南泉的繩索,兩人一個不情不願,一個無可奈何地迎着陰風往豪宅中走去:“好啦,終于到最後boss的所在地了,帶路就交給你吧南泉喵。”
“就這麼直白地要求真的好嗎喵……”貓貓嘴癟下去,放棄掙紮地賴在祭祀身上,本想消極度日,看到沖田黑下去的臉和半出鞘的竹刀又乖乖站起來,“我知道了喵,不過老大具體住哪我也不清楚,頂多給你個方向喵。”
“……你不會是被排擠了吧。”“沒有喵!隻是,隻是這種重要的信息當然得保密,我當然是不知道的喵。”
兩人一前一後往裡面走去,似乎是因為坍塌從這個豪華的屋子開始,裡面的空間受冥界的力量侵染,已經變得混亂異常,不少的地面已經破碎懸空,撕裂出星空般陰沉晦澀,卻閃耀着奇異光輝的詭異色彩,天花闆上漂浮扭曲破碎的花瓶,兩人行走在這種空間中,就好像已經脫離了現實,在金光四射的過道裡艱難尋求正确的道路。
“過度裝修真是值得诟病的東西……”又一次被分割的道路阻擋,沖田對着兩邊一模一樣的和室歎了口氣,趁着停下暫時休息的時間,打趣起旁邊的貓貓,“非常豪華的風格呢,你們這些幫派分子也太享受了點吧。”
“什麼叫幫派分子,我們一文字家可不是這麼過氣的東西,是要在幻想鄉争搶出一席之地的強大家族喵!”南泉一文字氣鼓鼓地反駁起來。
“土匪啊……越來越掉價了。”“喵喵?!喵喵喵喵!!!!”“别動,你現在可是人質哦。”
彈幕:每一個詞都好貼切
彈幕:南泉氣得說不出話來了笑
彈幕:所以老大究竟是?
彈幕:山鳥毛是這種風格嗎
彈幕:為什麼我們家則宗在扣榻榻米了
彈幕:哦莫
彈幕:其實總司更像□□呢……
空間一直在變換,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久不是什麼好事,兩人很快開始繼續前進,經過不知道幾個岔路口,南泉開始眼花缭亂起來,硬逼着也做不出一個确定的選擇,好在,感官中似乎離終點不遠,沖田索性随便選了一個方向進去,趁着道路還沒垮塌,确認後還能回到路口重新選一次。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道路的盡頭,僅是遠遠就能看到一個紅金色的魁梧身影,那是……
“哈哈,不想今日居然有客人來訪!不巧了,今日一文字家必須close(關閉),還請您多諒解……哦呀,小貓怎麼被抓住了?難不成這位不是guest(客人),而是Intruder(闖入者)嗎?”張揚的笑容配上大咧咧敞開的胸口,抓馬的動作,再加上不知所言的日式英語,仿佛此人就是這個華麗大屋子熱情好客的主人一樣,可從第一個笑容開始,本人佩戴的刀就已經出鞘半截,眼中銳利的殺意直指闖入的祭祀,“看來你并非普通人呢,私闖民宅可是毫無疑問的crime(犯罪),就算當場斬殺也是rightfully(理所當然)的哦!”
“……什麼亂七八糟的,公務搜查!”哪怕是見多識廣的英靈,此時也不得不承認剛才的話有将近一半沒聽懂,沖田隻能配合對方拒捕的語氣擰着眉頭,以一種踹門的氣勢将對方七拐八彎的句子頂了回去,幹脆地拔刀出鞘,還不忘補上一句吐槽,“這種說話的方式不累嗎,滿嘴片假名沒人能聽得懂啊!”
“唔?這可是business(生意)必須的fashion(時尚)——失敬,原來這位不僅是Intruder(闖入者),還是幻想鄉的enforcer(執法者),總是要應對這樣的人物看來是我們家族的fate(宿命)了,小貓,驚擾了對方可是你的dereliction(失職),看守的姬鶴和日光已經回來report(回複)過了,事後再讨論對你的處理吧。初次見面,我是道譽一文字,如果不是事态緊急,一文字家一定會以鄭重的禮儀款待您的。”道譽一文字繼續輸出一連串讓人頭暈眼花的英文單詞,混雜着強烈的日式口音,聽得沖田擺出一副吃了苦瓜一樣的表情,“能不能在此stop(停止)呢?小貓對您的冒犯,一文字家事後定有補償。”
“補償……”總算有個能聽得懂的詞,沖田啧了一聲,煩躁地捏了捏眉心,“稍微理解理解當下的局面,這可不是事後補償就能結束的事情,我就問一個問題,你是不是一文字家的家主,是或否,回答就好。”
兩人默默對視了一陣,道譽一文字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那當然,請您就這麼認為吧!沒錯,隻要在這裡打敗我,這場change(異變)一定會結束,而且,在我身後就保護着一文字家重要的寶物,這可是買一送一的good deal(劃算買賣)哦!事不宜遲,馬上declare(宣告)彈幕戰如何!”
沖田沒有答話,在南泉發抖閉上眼睛沉默的時間裡,他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了眼前這位付喪神一番,在道譽嚣張明媚的笑容中,突然嗤笑一聲,拎着人質的後領轉頭就走。
“喵喵!?不打了嗎??”“打什麼,那家夥可不是家主,在這裡打就中計了,我們時間緊急,沒空浪費。”
“……”南泉張着嘴,呆愣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呵,看你反應我是說對了,算了,畢竟你是一文字家的成員,隐瞞也是正常的事情。”不知為何,身後的道譽沒有選擇追上來,沖田愉快地吹了聲口哨,“真好運,另一條路還沒塌呢,讓我們去會會真正的老大吧。”
彈幕:道譽居然是這種角色嗎???
彈幕:這個日式口音實在是太……怎麼字幕也都是片假名
彈幕:滿屏幕片假名誰看得懂啊wc
彈幕:都是片假名鬼才看得懂啊.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