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默念了十八次“發财”,還不小心在最後幾句将這樸素的心願吐露出來……
一旁承望舉香隻拜三次,看秋禾不停地拜了一下又一下,想着這山中祭祖儀式真是特别。
他也聽着“丈母娘”方才所言,心中默念起來——“小生承望,年二十一,生于隸州,如今入贅秋氏……”
想到這兒,他忽然頓住。
接下來,該說心願……
他有何心願?
他撿回一條命、名正言順有了身份、有了住處……
他還缺什麼?
是要隸州那些混蛋死于非命麼?
可這是秋家人的祖宗,與山外那些不算人的東西有何幹系?
更何況,那些東西還不配他承望下咒。
……
“小生承望,年二十一,如今入贅秋氏。小生願好好待夫人秋禾,願嶽父母福壽雙全。順吾妻之願,家業蒸蒸日上、金玉滿堂……”
承望不受那條瘸腿影響,直着身子,将深思後的心願一并默念出。
求秋良全家日後皆順心如意。
因為承望也知,雖然他與秋禾一向隻說二人間是搭夥過日子……
可秋良季桐夫婦倆卻再沒把他當過外人。
上山祭祖這件事,正是季桐看承望腿腳利索些,主動提出的。
既然官府将這門親事記下,書冊上寫着承望的名,他們就算一家人。
既然是家人,就該領到祖宗面前,讓祖宗也好生瞧瞧。
讓祖宗知道,承望這苦命孩子,挺好的。
保佑他與秋禾幸福安康。
……
衆人左手持香,自左向右将香插入土中,心中滿含對祖宗的敬意。
墓前擺滿一片酒食果點,是後人供先人享用的。
秋禾老老實實跟在爹娘身旁,爹娘讓做什麼,她就做什麼。那些祭品具體如何擺放,多年來,她還當真不知……
各家輪流向祖宗磕頭叩拜完後,便開始燒紙錢元寶,送往地下,叫祖宗有享不完的财富。
也請祖宗保佑保佑我們子孫後代吧!
今日山中清涼,風還不小,為防烈火燒山,還需有幾人盯着将餘燼熄滅……
祭掃結束,收拾好各家的東西,一行人準備下山。
秋良想着承望走路慢些,便讓其他親戚先去,他們一家走最後。
幾家也知如今秋禾掙了些錢,有些本事在身,就沒像幾月前一樣多嘴。
誰知道秋禾會不會拿金錢擺平婚事……
畢竟在他們看來,今日跟着她家人來掃墓的“駕馬師傅”也是花了一大筆錢才請上山的。
不過可叫他們失望了,秋禾賺錢是想爹娘過上好日子,而非去行賄。
這承望,更是名正言順,成了“秋家人”。
“咳咳。”好幾家都下山後,似乎還有人沒走。
空地處,秋良一家人循聲看去。
“秋禾,那我也再不提與你的婚事。”秋略手提鋤頭,朝這兒喊道,“可我娘是無辜的啊…你就未想過去官府替她說幾句話麼?你好狠的心啊!”
“是的。”秋禾點頭道,有條不紊地背起自己的竹筐。
秋略身旁還站着四叔,他道:“本來你二伯母一把年紀生了小兒子,身體就不好,你還把她老人家往牢裡送……人家都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道理,你這姑娘怎麼就不懂呢?”
“不懂。”秋禾擺擺手,面對這種蠻橫之人,客氣沒用,那就裝傻充愣。
“叔父,山中野雞肥美,小生可以射下幾隻帶回去麼?”承望也學着秋禾裝傻,又拿出那把弓,問“嶽父”秋良。
“這婚,你愛成不成!”秋略氣得跳腳,卻還是沒辦法,他怕承望弓箭無眼,和秋禾一樣“蠻橫”中傷他。忙抛下四叔,提着鋤頭就往山下去。
“……臭小子!你四叔平時多擔待你家!不要四叔啦?!”四叔看見這曾瞄準過他的長弓,倒抽一口涼氣,也是拔腿就跑。
周圍清靜不少後,秋禾一家才悠悠下山。
行至山腰處,能自一片空曠處遠眺雁村美景,再望遠些,可見幾裡外青印寺櫻花。
春風拂面,吹開那漫山櫻花,掀起一陣陣粉黛浪花。
青印寺不在他們擺攤走的那條路上,日日忙于做生意,秋禾竟忘了春後山寺櫻花盛開,還是那日承望先道,才叫她别錯過了又一年美景。
歲月更疊,她也見櫻花盛放十八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