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七千兩,你值嗎?”
四爪飛龍的明黃帳子一動,一個不着寸縷的女子被踹飛了出來,死狗一樣摔在了地上。
黃莺兒眼前有刹那的黑暗,疼痛讓她慌忙跪趴起來,兩手環抱着自己以頭搶地,瑟瑟發抖。
“楊家人都死了,你怎麼不死?”宗政隆慶一坐起來便有一旁靜侍的司寝女官拿來蟒龍袍子給他披在了身上。
黃莺兒微微擡頭露出一個豔俗讨好的笑容,“奴家怕死,想活。”
宗政隆慶發出一聲鄙夷的冷嗤,“茂陵侯也算一代人傑了,不成想有你這樣給他抹黑的女兒。”
司寝女官捂嘴一笑,“王爺,這黃莺兒襁褓之時就被罰為賤籍了,她可是從青樓長大的,耳濡目染之下早和那些腌臜的妓\子一樣了,她去年能得大花魁還是打着侯門女的名号呢,她是一點也不怕玷污了祖宗。”
“本王這一萬七千兩銀子不能白花。”宗政隆慶嫌棄的看着黃莺兒,道:“榮國公總是提醒本王要籠絡勳貴,往日也沒什麼好東西賞他們,不若就把這大花魁和他們共享吧,能和本王享受同一個女人,沒有比這個賞賜更能體現本王對他們的重視的了。”
司寝女官捂嘴笑問,“王爺,先送給哪位勳貴合适呢?”
“颍陽侯吧,颍陽侯待本王之心最為虔誠,多有孝敬,就先給他。”
“是。”
黃莺兒不敢吭聲,在心中想,熬過這三日就好了,我又是大花魁了,回到樓子以後除了拒絕不得的權貴,是可以設置條件挑選入幕之賓的。
大花魁就是整條玉樓春大街的花王,所有妓子見了我都要行禮,做官妓,我做到了頂級呢。
春風十裡不如你,三千佳麗不及莺,莺兒你是最美的!
仿佛從這句口号裡汲取了力量,黃莺兒咧咧嘴露出了對着鏡子練出來的最妩媚的笑容。
三日一晃而過,細雨霏霏。
黃莺兒披頭散發被從東安王府後門趕了出來,後頭跟着懷抱琵琶抹眼淚的丫頭小茴。
打着水墨油紙傘的漾漾笑嘻嘻的走向黃莺兒,“等你好久了,我來找你分錢啦。”
黃莺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身子就踉跄起來,漾漾趕忙上前一把接住她抱在懷裡,笑着和她分享自己的快樂,“那夜你被東安王接走後,我就去找隔壁的北平王夫婦打麻将了,把他們殺的片甲不留……”
“我是官妓,遇赦不赦,一生都要在教坊司下的青樓服役,直至死亡。”
黃莺兒猛的抱住漾漾,被雨水淋濕的眼睛露出兇光,“我父親沒有謀逆,我們會翻案的,我相信阿禦,為此,我可以犧牲所有,我可以……”
話未說完,她就暈了過去。
漾漾扔掉傘,打橫抱起黃莺兒,垂眸冷睇哭泣的小茴,“别吵,讓她好好睡一覺。”
一萬七千兩白銀,買一個妓子三日,在三皇子一派的宣揚下東安王成了笑話,東安王拿三皇子沒辦法,滿腔怒火無處發洩。
大花魁黃莺兒,舊日謀逆侯爺之女就是最好捏的柿子。
神仙打架,她也是那條被殃及的池魚。
……
深夜,錦雲樓書房依舊燈火通明,帳幕後的養虎人枕着老虎軟軟的肚子,兩臂抱胸像是睡着了。
宣紙鋪滿了大桌案,上頭寫滿了戾透紙背的“殺”字,煞氣仿佛形成了實質,漾漾探頭一看就被沖擊的不輕。
“知道你現在想殺人了,與其和自己生氣不如喝點酒,放松一下?”漾漾奪下他手裡的毛筆把葫蘆酒壺懸在他眼前晃悠。
淩禦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漾漾,“滾出去。”
漾漾不為所怒,反而在旁邊的玫瑰椅上坐定,翹起二郎腿,喝一口酒,瞅着淩禦露出鄙夷的神色,“你早幹嘛去了,你偷偷把黃莺兒贖出來讓她隐姓埋名做不到嗎?你可是年紀輕輕就入了内閣的狠人。你把她留在莺啼樓還不是想利用她為你捕捉各方隐秘,現在做這個樣子給誰看呢。”